第六十八章 衝動(下)
酒過三旬,張何已然有了幾分醉意,他搭著楊釗的肩膀一麵打著酒嗝,“楊兄啊,嗝……聽說你最近有些心事?”
“沒有的事兒。小弟最近好的很。”
“不對!你分明有心事。嗝……”
“張兄你醉了。”
“我——沒醉,隻是這會兒看東西有點兒不靈光,其實腦子裏清醒的很。”張何傻笑著拍拍腦瓜。“是兄弟的就別瞞我了,嗝……楊家小姐逼著你退婚的事情現在誰不知道?哈哈——”張何又和楊釗碰了一杯。
“唉……這事兒不算什麽,小事,小事而已。”楊釗徑自喝了杯悶酒。
“小事兒?我看不是吧?嗝……聽說前些日子你還為此大病一場,可有這回事啊?”
“張兄又拿小弟取笑了。”又是一杯悶酒下肚。
“我告訴你啊……這天下的美女多的是!說到溫柔漂亮那楊小姐還真算不了什麽,嗝……春風得意樓知道不?那裏的姑娘啊可是一個勝過一個。說句不好聽的,楊大小姐也就仗著家底豐厚,憑她的姿色到了春風得意樓啊,那至多也就是個洗腳丫頭……”
洗腳丫頭?!楊玉奴幾乎頓時憤怒到了極點,“啪!”立時柳兒便聽到小姐將筷子重重摔上桌麵的聲音,她放下筷子便欲衝上去和他們說個清楚,卻被柳兒及時拉住,“小姐……大庭廣眾之下,咱們又沒帶人,就我們兩個姑娘家上去,肯定會吃虧的。”
“可是他們!”
“小姐,忍一時風平浪靜。”
深深吐了口氣,楊玉奴好不容易才克製住心中怒火,“好,我倒要看看那楊釗能把我說成什麽樣子!”
對飲數杯,張何再次拿起酒壺,見已見底,大嚷道,“怎麽沒酒了!快拿酒來!”
“張兄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別——碰我。男子漢大丈夫的,哪兒會那麽容易醉。咯……春風得意樓的頭牌你認識嗎?——雛菊!我老相好兒,包她一個晚上就得一百兩銀子——但是物有所值啊!改天我帶你去找她,那風韻,保準兒讓你熨帖到骨子裏去。”張何說著一陣淫笑的拍著楊釗的胸口,“一夕春宵之後保證你這輩子也不會後悔。”
“好好好——什麽都聽你的,我先帶你回去。”楊釗敷衍著讓小廝幫著把張何扛出龍鳳樓。
“哎呀——醉什麽醉!我話還沒說完呢。”張何一把推開楊釗。“記得啊,雛菊!和她一比,你那位楊小姐可就哪兒都不夠看了。”
“你!”楊玉奴終於忍不住指著張何大叫道。
“我什麽我啊!”張何此時喝的七葷八素哪兒還認識誰是誰,“楊兄你聽我說,就楊玉奴那種醜婆娘,脾氣臭也就算了,還不把你當回事兒?我呸!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德行!爺你喜歡他那是看得起她!居然還就順杆兒向上爬了……”
“好了張兄別說了。”楊釗連忙上前阻止,再說下去,依表妹的性子準會鬧出事來,猜想現在她也一定窩著火隱忍了很久。還是有點不放心,楊釗忍不住轉向楊玉奴的位置看去。
果然,楊玉奴早已氣白了一張臉,顫抖著隨時要握拳走上來。
“哎呀!你推我幹什麽?”張何甩開楊釗和小廝又坐回了位置,“現在全長安城都知道她楊玉奴不是個東西!真的,憑你采訪支使的地位,相貌堂堂又在朝為官的,要什麽樣兒的女人沒有?你放心!經過這次的事兒,那楊玉奴這輩子也別指望在長安城抬起頭來了。哎呀,這樣的女人,想起來我就覺著大快人心!”
楊釗一看不行,欲強行將張何拉走,卻隻聽“嘩!”的一聲,背後桌上的杯盤筷子不知被誰盡數掃到了地上,隨後便是憤怒的楊玉奴甩開一旁直勸的柳兒,上前一把揪住楊釗的衣襟怒道,“你戲演夠了沒有!”
“玉兒……”
“少叫那麽親熱!我以為你是君子。想不到竟是個人前裝模作樣,人後說三道四的無恥之徒!咱倆退婚的事兒,本來我也是心存愧疚的,可你個大男人的偏要裝的跟個受氣包似的,硬把這件事兒宣揚的街知巷聞,生怕全城人都不知道是吧?你安得什麽心?!”
“玉兒……玉兒,你誤會了。”
“又想裝可憐了是不是?我告訴你,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別以為找人在我麵前做場戲,自己跟在邊兒上裝好人我就會回心轉意了!呸!我隻恨那天罵你罵得不夠狠!隻恨前些日子怎麽沒病死你!”
“玉、玉兒。”
楊玉奴罵完掉頭就走,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還有,別再叫我玉兒。憑你,也配?”
“你夠了!”突然楊釗身後的小廝急急站了出來。
“你又是哪根蔥?敢在本小姐麵前放肆!”
“小的在楊爺身邊兒做事,自是算不上哪根蔥。隻是那日護送小姐回去的路上,隻有小的是少爺這邊兒的人。當時您在車上一字一句吼著要退婚的時候,車外府上的家丁可都聽的清清楚楚。少爺那晚在外麵傷心了一夜,一回來就昏迷了一整天。可他一醒來,張口第一件事兒就是和老爺夫人商量著解除婚約。後來,還抵死不肯吃藥!知道為什麽嗎?就是為了逼著老爺夫人還有府裏上上下下的人答應,不許在外麵說你一句不是!說我們少爺毀你名聲?回家問問去吧!到底是我們這兒造的謠,還是你自個兒府上說的事兒!”
“混賬東西!”小廝這邊話沒說完,楊釗就急急一個巴掌甩了過去,“主子談事,輪得到你個下人說話的?!給我滾下去!”
小廝悶不啃聲的從地上爬起,利落的擦掉了嘴角上的鮮血,低頭安靜退到後麵。
楊玉奴被怔住了,她像隻鬥敗了的大公雞似的頓時泄了戾氣。“怎麽回事兒?怎麽回事兒?難道是我惡人先告狀?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可是,這是怎麽了?你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兒啊……”
楊玉奴的站在那裏,哀怨的看著自己,楊釗心裏頓時一緊。那大大的眼睛裏盡是眼淚在打轉,於是他再也忍不住的走了過去,伸手拭去楊玉奴臉上的淚痕,“沒事的,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的。”
聽著他輕柔的語調,楊玉奴隻感覺眼淚像泄了底似的,竟流的更凶了。“我不要你假好心!”一巴掌打開楊釗的手,楊玉奴哭著衝出了門外。
“有人偷馬了!有人偷馬了!”門外突然有人大叫,楊釗連忙趕了出去。
“可是剛剛跑出來的那位姑娘拿了你的馬?這馬多少錢?我買了。”
“嗨!客官,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兒。那馬是剛從外省運來的,是匹還沒馴服的烈馬!她一個姑娘家,又騎得這麽急,我是擔心別出什麽事兒鬧出人命才好啊。”
“什麽!”楊釗二話不說,跳上自己的馬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