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長相思，共安眠

  傅凜南開門，輕輕的往裏麵走去，腳步很輕。


  時笑晏的眼睛閉著，她像是睡著了，連呼吸都很輕，仿佛心髒隨時都會停止跳動。


  傅凜南想伸手撫摸她，撫摸她那張慘白的臉，手停在半空中，卻遲遲不敢落下，就像她馬上會消失一樣。


  時笑晏忽然睜開了眼睛，傅凜南熟悉的臉落入眼底，他看起來很是憔悴。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也不想求你原諒，隻是想再看看你。”傅凜南開口，心中有千言萬語，話到嘴邊卻總言不由衷。


  他心中有千萬刀絞，千萬心結。


  “你會等我的對嗎？像從前一樣，等我出來，我把一切都給你，哪怕是我的生命！”


  他這樣信誓旦旦的說著，但他不會知道，現在就是她跟他訣別的最後一麵。


  就像時笑晏永遠都不會知道，傅凜南臨走時那句已成型，但終是未出口的那句，“我愛你。”


  五個月的牢獄生活，在忐忑不安中來臨。


  傅凜南很淡然，也很積極，因為他清楚他要早日出去，用更多的時間陪伴時笑晏，去贖罪。


  可是他沒有知道，就在他服役的半個月後，令少彬來探望了他。


  令少彬坐在探望室外，手裏抱著一個骨灰盒，對他道：“她走了，很平靜，也不痛苦。可能是上天終是不舍得讓她再受一絲苦，早日帶她脫離了苦海。”


  “她一直很堅強，治療的時候哪怕痛的直不起腰來也沒有喊過一聲，我很佩服她，如果我能夠遇到這樣的女人，一定會把世上所有的寵愛都給她。”


  “你也不要太難過，她費盡力氣想讓你知道真相也不算太遲不是麽，隻是……隻是如果沒有薑媚然的那幾次電療，她也許會活得更久一點。”


  令少彬說話的時候，聲音淡淡，眼底卻隱有淚光，他一身黑色素服，想來是他幫時笑晏料理了後事。


  明明不是時笑晏的親人，但是後陪在時笑晏身邊的卻隻有令少彬，甚至連後事都是令少彬幫忙料理的，而他這個丈夫，卻什麽也做不了……


  傅凜南再也抑住不住，他崩潰大哭。


  那一刻，傅凜南清楚的聽到自己心死的聲音，那種難過絕望統統湧上來，壓的他難以呼吸。


  他寧願時笑晏割他的肉喝他的血，也不要她用死亡來懲罰自己。


  他想對她說，他愛她，他可以用剩下半生還償還所有的債，可她卻再也聽不見了。


  世界上最殘忍的莫過於如此。


  音容笑貌尤在眼前恍惚如昨日，現實卻隻剩一盒薄灰來催殘著他僅存的理智。


  時笑晏你真殘忍，傅凜南想，既要走，也該捅我十幾刀再走才是，留著我好好的身體幹什麽用呢——


  旦願黃泉路上盡花紅，為你鋪一條平坦無棘的路，旦願來世你滿麵笑靨走過繁花似錦一生，尋到疼你護你之人。


  時笑晏，我悔了。


  你聽見了麽，我悔了——


  四個半月之後。


  時笑晏的墓碑前，傅凜南一身黑色西裝，手裏捧著一束菊花，靜靜的跪在那裏。


  他輕輕的將花放下，伸手，顫顫巍巍的撫摸著時笑晏墓碑上的遺像。


  “寶貝兒，你把餘生賠給我，我用餘生還你可好？”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稱呼她，也是最後一次。


  傅凜南用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滑過自己的手腕，血順著那道深深的傷口噴湧而出，留下一片血紅。


  他緩緩的倒在地上，感受著自己奄奄一息的樣子，他笑了。


  傅凜南也死了，死在時笑晏的墓碑旁，隨著她一起走了……


  這世上沒有比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更浪漫，隻是終歸不過是一場黃粱夢。


  既是夢，那就陪她長相思，共安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