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我是誰？（三）
禍不單行。
真是應了這個詞語。
牧靳冷了眉目道，“宜歡，你不需要動手，我來。”
我斂了情緒，淡然道，“我想，他自己早就知道了。”
當時不知道白翎與白若晨之間的竊竊私語到底在談些什麽，也不曉得白翎表情為何那麽的鄭重其事，那麽的凝重，現在都曉得了。
什麽你想清楚了？
什麽不是局中人。
什麽時機到了自然就曉得一切了。
嗬嗬。
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牧靳聽言，卻像是鬆了一口氣，“原是如此……那便最好了。”他的目光睨望的地方，正是如今白若晨休息的地方。
我的心卻越發的沉重了起來。
牧靳的一瞥一言，都似乎在牽拉著我此刻滿目瘡痍的傷口。
“宜歡，你不用覺得內疚，也無須自責。一切不過是需要恢複到原來的樣子。這是命。”牧靳道，“如果再不將所有的一切回歸正軌，三界將亂。”
我自然曉得嚴重性，隻是真的很難過。
身邊的朋友，一個一個的都在離我而去。
而我，卻不知該做些什麽。
牧靳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安慰道，“宜歡，自責和內疚，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我沒有回答。
牧靳繼續道，“沐小蝶之冤情，我曉得。倘若是冥府冥法繼續如此下去，就算是冥王也沒有辦法，到時候又會出現多少個沐小蝶這樣的情況？或者更加糟糕。好人沒有好報，壞人禍害人界。”
我朝他微微勾了勾唇，無力道，“我有一人界的朋友，名字叫張蘋果。她因為被卷入南夫人之案件中，死不瞑目，你可知她是否有下輩子？下輩子過的好不好？”
牧靳微微皺眉，彎起手指似模似樣的盤算了一番，“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冥法回歸之後，解決。”
答案很是模棱兩可。
既然沒有被牧靳反駁，這麽說來張蘋果的轉生之事還有一線生機。
畢竟當時南柯為了不讓我太過於自責，第一時間幫了我的。
他將張蘋果的魂魄鎖在埋葬之地，不生不滅。
我道，“行吧。”想了想又道，“三日後會發生什麽事情我不知道，我也很清楚目前的情況。我死後，你一定要保住我的摯友。”
牧靳瞧看了我一眼，“南柯呢？”
我皺眉，“如果你有好辦法，便讓他忘了我吧。”
牧靳表情微微動容，卻在眨眼間收斂了表情，擔憂道，“宜歡，可能……生既是死，死既是生。說不定死後是另外一種生呢？”
語罷，他便轉身而走。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又似乎並不明白。
……
風，有些涼。
冥府沒有白天，隻有無窮無盡的黑夜。
路過之處，盡是冥府特有的鬼火點燃而起的燈籠。
倒是將冥府點的亮如白晝。
我猶豫了幾番，拐進了白若晨休息的小院。走到門口，卻沒什麽勇氣踏進去。
或許再過些時候，這個世上，便再也沒有白若晨這麽個人了。
想起白若辰當年在學校的鼎立幫助。甚至於校園鬧鬼時，也不顧自身的踏進這灘渾水。
想起白若辰默默無聞的陪伴。暖人心脾的笑容。
想起白若辰一路以來的一切的一切，心痛到無法呼吸。
為什麽老天總是讓我做選擇？
南柯那個時候是。
九寧心那個時候是。
張蘋果那個時候是。
現在還是。
它非要將我往死路上逼迫不可嗎！
鼓起勇氣將手放上門上，卻是終將沒能敲響這扇門。
轉身而走。
“宜歡。”
“咯吱”。
是開門的聲音。
“來了，不進來喝口茶？”白若晨的聲音毫無波瀾，我轉身，他溫和道，“冥府的點心味道真是別致，和別處不同。”
我動了動唇，道，“那你喜歡嗎？”
白若辰將身子側了側，朝我招手，“不喜歡又能如何？”
是啊，又能如何呢？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曉得的？”我眼中噙著不知名的水霧，朝他無力問道。
“宜歡，命由天定，你我都不能違抗天命。”白若辰道，“我何時知曉的，如何知曉的，去追究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轉身，蠻力拉住他的衣襟，“你們都太過分了，所有人都曉得的真相，我永遠都是最後一個知曉也就罷了，為何連給我緩衝的時間也沒有。”
我努力的讓自己不哭，我再也不會朝任何人示弱，就算是天也不行，“眼睜睜的，你讓我如何看著你就這麽消失在我的眼前？”
白若辰道，“那你便什麽都不要看。”
頸後一痛，眼前天旋地轉。
接著，便什麽都不知曉了。
等我醒來，南柯坐在我的床畔，眼中隱了幾分我看不懂的情緒，默默的看著我。
我曉得了，白若晨去了。
果真如同他最後說的那般，“那就什麽都不要看”，在我看不到，摸不著，也無從感知的時候，就那麽離開了。
消失了。
這個世間，永遠都不會有他了。
南柯安慰道，“他會守護著冥府，為每一個好人、壞人，判出最公平的刑法。”今後，再也不會有像沐小蝶那般的受了冤屈，卻不得解的人了。
我道，“那……”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南柯便接著道，“沐小蝶終歸是做錯了事，即便她的本意不在此。冥府判她守三生石一千年。千年後自可選擇轉世。”
“至於張蘋果……她本就是受害人，你可放心，下輩子，她會幸福的。”
心中最難放下的執念放下來，心中便請便了許多。
我靠在南柯的腿上，道，“明日，就是第三日了。”
南柯點頭，不言語。
“明日過後，這世上應當再也不會有牧宜歡了吧。”我伸手，指尖觸碰上他的臉頰，“即便是死，我也會帶著莊紫夜走的，你替我好好活下去。”
南柯覆蓋上我的手，“我聽過你許許多多傷人心的話，今日這番話，最是狠心，最是傷人心。”
我不理會他的怒氣，繼續道，“牧靳那處有一顆月老送的忘情丹，你吃了吧。”
握住我手的力道緊了緊，南柯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沉靜，“好，你若真死了，我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