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蝶傾
自從第一次相交達成共識，三人間親密了不少。路珃和寧靜時常來飛羽閣拜訪，清妍也是去了錦繡閣和文清閣幾次。除此之外，清妍對雲秀也多有幾次照拂。雲秀雖然城府頗深，對清妍卻是實心實意的好。相比較路珃兩人，清妍心裏更偏向雲秀。
“這日子過的也快，轉眼便是蝶選了。”雲秀撫著墨色的長發，語氣裏略帶幾分感傷。三人都知道雲秀的處境，若是不能進宮這人的後半輩子怕是都要毀了。清妍雖然有心助她，可惜這最後的蝶選不是她能夠插手。
“以妹妹的姿容想來自是能引蝴蝶傾倒的……”拍了拍雲秀的手壓低了嗓音就這樣小聲寬慰著，見著路珃寧靜先行離開才停下勸慰的話湊到人耳邊輕輕說著什麽。
“姐姐……”雲秀聽著清妍的話不由微怔，眼圈一時紅了起來。見清妍搖了搖頭才反應過來，連忙收斂了情緒。
“以後的日子長著呢，若是有心必然能越過越好的。”清妍揚起笑容，握著雲秀的手緩緩走進禦花園。正值春日，禦花園的景色溫暖明媚。楊柳吐出新芽，金燦燦的迎春奪目耀眼。
清妍和雲秀剛剛進入禦花園便有兩個宮女走了上來，身後還有兩個年紀較小的宮女捧著花籃。清妍愣了愣，任由為首的宮女將一朵紫色海棠交到自己手上。海棠古名解語花，又有花中貴妃的美譽。是自己多心了還是皇上確有此意？
雲秀看著身旁人有些發愣，不著痕跡的的扯扯人的衣袖。清妍回過神，對著眼露擔憂的雲秀略帶感激的笑了笑。看著宮女從取出紫海棠的籃子裏又拿出幾枝木樨交給雲秀，清妍暗暗鬆了口氣。木樨的花朵雖然不大好在香氣濃鬱，這些宮女到底沒欺負她。
“花朵雖然小了些，到底是香氣馥鬱。這海棠看著顯眼，可是香氣卻是一點都比不上這木樨。你我在一道走倒是相得益彰，若是能一起進宮日後也能相互照應，排遣寂寞。”清妍笑著將幾朵木樨摘下來，想著前世的法子用細細的梗編成手鏈。雲秀將木樨手鏈戴上覺得別致的緊，手腕微微晃動便有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傳來。
“姐姐手真是巧，原本還覺得花朵太小了些。現在看著真是極為別致好看，姐姐費
心了。”雲秀舉起手，手腕上的木樨在陽光下潔白如玉。本就是清純佳人的模樣，木樨這樣的花倒是極為襯她。清妍聞言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頰邊露出小小的梨渦。伸手挽住對方的手臂，兩人笑笑鬧鬧像一旁走去。
兩人笑鬧了一番便在一座四角小亭裏歇息，順便看著秀女們來回折騰以打發時間。小亭周圍皆是如碧玉般的湖水，微風吹拂泛起陣陣漣漪。三十多個秀女隻能晉十二位，競爭倒也算激烈。
“姐姐你看……”雲秀偶一回眸竟看見一隻紫色鳳蝶正翩然飛向不遠處，不由出聲。清妍聽到雲秀的聲音自然的看了過去，不遠處正站著周雅雯。周雅雯此時也是緊張著呢，隻是注意到宿敵的目光不由得意的挑眉，十分挑釁的模樣。或許時周雅雯的表情對於蝴蝶來說太過猙獰，眼見就要落下的紫色鳳蝶竟是硬生生打了個旋飛遠了。這一下可把周雅雯氣的不輕，眼見便要成事卻撲了個空。這打擊可委實不小，一向小心謹慎的雲秀也忍不住跟著清妍笑了起來。
“縱然是皇後的妹子，這福氣差的可不是一截半截。”清妍掩唇笑了笑，挽著雲秀的手臂出了亭子。等周雅雯反應過來少不得來找茬，這種時候避開才是上策。雲秀含笑跟著清妍走出亭子，路上遇到的秀女們多少都有些焦躁。
忽而，婉轉的歌聲隱隱傳來。空氣中緩緩流淌，竟是有了幾分空靈之美。清妍不由抬眸望去，唱歌的人竟是一向以靦腆羞澀示人的寧靜。如此是坐不住了麽，清妍暗自斂了心神對著人明媚一笑轉身走開了。
“寧姐姐今日行事倒是和其他時候不一樣了”雲秀低低說了句，清妍聽了也不在意。這宮裏的女人哪有真單純害羞的，不過是比誰會裝罷了。這樣的前後不一，不知寧靜是怎麽打算的。
“想來寧靜已有打算，咱們隻管玩咱們的。”清妍眼睛微微眯了眯，將雲秀推到不遠處的秋千上。紅色的繩被擰成一股，看著倒是結實。這種時候自然不會有人故意給秋千加點什麽，畢竟蝶選可是皇帝親自操持的。
雲秀向旁邊移了移，讓清妍坐到自己旁邊。寧靜和路珃的關係是真的好，但是和清妍的關係卻不是如此。示好不過是因為清妍在皇帝那留了印象，真要說起來反而是自己和清妍更親近。看慣了世間冷暖，有這麽個不顧忌自己身份又處處為自己著想的人想來是怎麽都不願放手的。
清妍自覺無聊，忍不住拿手絹變花樣給雲秀看。手帕被清妍折成各種模樣，可愛的兔子，高傲的孔雀，各種花樣讓雲秀看的連連稱奇。兩人倒是玩的開心，周圍的紫色菖蒲開的格外好看。
“恭喜雲小主得青睛紅鳳蝶”
教著雲秀如何用手帕折成玫瑰，不想卻聽見宮女有些突兀的恭喜聲。清妍微愣片刻才回過神，方才教的認真倒是忘了現在處的環境。被放置在一旁的紫色海棠上竟是停了一紫一紅兩隻鳳蝶，不由詫異。
清妍瞅著那隻紫色的鳳蝶不由的想，這鳳蝶不是剛剛給了周雅雯難看的那一隻吧。這樣想著，不由看向周圍果然見周雅雯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的模樣。
“姐姐好運氣，恭喜姐姐了。”雲秀借著恭喜的姿勢小心遮住那隻紫色鳳蝶，若是被讓人看見不知要如何嫉恨呢。
“妹妹……也要恭喜妹妹才是。”清妍本想勸慰幾句，不想才張口便有另一隻紫色鳳尾蝶倏然落到雲秀手腕的木樨花環上。這次，清妍忍不住笑了。有的時候，不相信緣分是不行的。雲秀看著手腕上振翅的紫色鳳蝶，也是忍不住笑了。清妍姐姐一心待她好，如今連蝴蝶都忍不住幫姐姐了麽。
“奴婢恭喜雲小主得三尾紫鳳蝶……”身後的宮女連連道了喜，小心的將三隻鳳尾蝶放進籠子裏。另有一小宮女快速走出禦花園，清妍看著並未開口。這個小宮女大概是去請示如何處理那隻多出來的鳳尾蝶，放飛還是就此作罷。清妍倒是有幾分興趣
“朝醉暮吟看不足，羨他蝴蝶宿深枝。姐姐的這朵海棠著實應了這句詩了，竟有兩隻鳳蝶為姐姐傾倒。”說話的人是不知何時來的寧靜，縱然她笑得依舊羞澀，眼中的嫉恨卻不比旁人少。相比較雲秀小心為她遮掩，真情假意一目了然。
“妹妹說笑了，或許是這地界好吧。妹妹若喜歡便也再此處休息片刻。”清妍握了握雲秀的手，略略說了幾句便離開了此處。寧靜使勁攥著手帕拉扯一時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這地方或許真的能招蝴蝶也說不定。可是，若自己站在這卻沒有等來的蝴蝶又是怎樣的難堪。這一次，寧靜當真恨極了清妍。沒想到這人竟是如此不講情麵，害自己這樣失了麵子。
路珃看著寧靜氣憤的樣子張了張嘴終究沒說什麽，寧靜剛剛那番做為確實不妥當。再者，自己已經得了另一隻青睛紅鳳蝶此時勸慰隻會讓人也嫉恨自己罷了。
……
“妹妹沾了姐姐的福氣呢，若不是姐姐用木樨編成手鏈雲秀怕也無緣入宮了。”兩人相互攜著慢慢走向禦花園外圍，遠遠看著已經有六七個人站在那了。雲秀嘴角勾出一抹溫婉的笑，原就柔美的容顏更加柔和。清妍知道雲秀此刻的心情，縱然一生無寵也要比被一個老男人糟蹋強多了。
“是妹妹福氣好才是，若不是妹妹有福氣我縱然用木樨將你埋了也引不到蝴蝶。”清妍笑著打趣，若是雲秀能一直如此自己必然把她當妹妹疼著。深宮本就寂寞，再無姐妹相伴便太無趣了。
見著離人群越來越近，清妍兩人默契的停止交談。清妍用餘光掃過站在不遠處的幾人，除了一兩個陌生些的便都是認識的人。如今紅、紫兩色的鳳蝶都已經擇主，不論是周雅雯還是寧靜都隻能得粉蝶了。這兩人一貫的心高氣傲，如今是恨死自己了吧。
“妹妹，日後你入宮定要小心行事。終究是我連累你了。”
“姐姐放心，妹妹心中有數。隻是姐姐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妹妹若是沒有姐姐隻會更慘罷了。姐姐說這話才是真讓妹妹傷心。”
……
萬乾宮
風姿俊朗的男子姿態隨意的靠在禦桌後，神色慵懶自得。沾滿墨汁的筆放在不遠處，身旁的公公正是心腹太監明非。
“朕那表妹果然不簡單，竟然知道教導嬤嬤一事背後的意思。更是借謝恩之語暗示於朕，既然如此……朕不回應她也說不過去了不是。”昭武帝帶著一抹邪笑將麵前的字一筆劃掉，既然表妹已經將事情說的如此明白，自己為何要拒絕呢。
“明非，你親自去飛羽閣宣旨。恩……再將私庫裏的並蒂蓮花鎏金步搖賞給她。你把她反應記清楚了再來回朕，不管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一點也不準落下。……除了步搖，你再著意添些實用的物件一並送過去。”昭武帝吩咐完，明非便識相的告退。不過才走出書房便聽到裏麵傳來爽朗的笑聲，明非麵上如常心裏卻不由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