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三軍不發
“報！”
“玉龍嶺從沙海到齊水河畔一千八百裏人畜不存，山嶺被人踏平。”
“報！”
“齊水河畔有千裏加急麵見齊王！七日前有一人一棺從踏平玉龍嶺……”
“報！”
……
多事之秋，聽著從齊王府邊境送來的各種加急戰況，坐在鐵甲城將軍府的眾人心頭越發沉重。一人一棺可以縱橫千裏，把玉龍嶺蕩平，冥王府的三萬惡魔軍團打破了上仙宮的結界，導致上仙宮暴露世人麵前。紫陽道人神秘失蹤不知去向，須彌道人去了玉龍嶺，和冥王府的二十萬大軍一起灰飛煙滅，沒有一絲消息傳回來。
壞消息不少，好消息也有，至少齊王府不用擔心桐木關的大軍會渡河而戰。
數日前黎風和黑驕鬧出來的動靜，震塌了齊水河畔的大堤，導致洪水泛濫，冥王府的三十萬大軍不戰而退。
將軍府大門口，世子殿下靠在台階上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壓在屁股底下。旁邊廣安坐在地上，滿臉討好地幫世子殿下捏腿。
“廣安！”
“哎，殿下，老奴聽著呢！”
“我想回木子州了，想回柳城了！”
廣安笑了笑，雙手攥拳改捏為捶，不輕不重的力道讓弟子殿下舒服的閉上眼滿臉享受。
“殿下想回去就回去，老奴這就和王爺說！”
想到坐在府中和殺母之仇談笑風生的木王爺，世子殿下就很是不爽，這些天他沒少和廣安策劃齷齪勾當。什麽下毒，暗殺，喂春藥，最近一次是讓廣安買了幾斤瀉藥放在飯菜裏，結果齊王愣是一口沒吃，把飯菜送回了廚房。
一次次失敗之後，加上木王爺對齊王態度曖昧，世子殿下已經絕望了。
他來就是報仇的，不能報仇留下來作甚。
“殿下，這次可能真的要出大事了！”
“嗯！”世子殿下不鹹不淡的應了一句，躺在台階上沉沉睡去。
袁朗來到大堂的時候，剛好碰上從裏麵走出來的木王爺。
木王爺負著手，臉上明顯帶著一些憂愁，迎麵撞上袁朗，木王爺連忙把手拿到前麵，雙手放在一起搓了搓笑著說道：“大兄弟來了哈！”
“見過木王爺！”
袁朗微微拱手，木王爺笑著點頭，隻是腳下卻寸步不動，擋著袁朗讓他也沒法這麽走過去。
“王爺還有事？”袁朗輕聲問道。
木王爺沉吟了一下，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含糊道：“想跟大兄弟談談！”
“好！”
將軍府大堂已經成了齊王的長居之所，二人一路來到偏房，說是偏房也是相對於將軍府其他的房屋來說。就拿袁朗一直住在偏房，就可以看出來，偏房的房子並不差。
走進書房，袁昭正站在牆跟前看著麵前的地圖。
一張囊括四府的軍事地圖，上麵清晰標注了州城郡縣還有大小山脈河流已經各處地理位置的軍事要塞和軍隊駐紮情況。
“見過義父，見過袁道長！”
袁昭微微行禮，看到木王爺的時候他不言苟笑的臉上才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木王爺揮了揮手徑直在旁邊坐下來，袁朗也不客套。
木王爺找他要說的事情無非是接下來的戰況，還有上仙宮的立場，最後可能免不了會問一下那個被傳的神乎其神扛著一口棺材，把玉龍嶺砸的稀巴爛的狂人身份。
袁昭知道二人有話要說，泡好茶就主動告退。
木王爺嘬著滾燙的茶水一言不發，袁朗也耐心的等著，等木王爺組織語言。
然而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泡好的茶飲盡，袁朗麵前的茶水已經冰涼。這時木王爺才抬起頭淡淡的說了一句：“誰都能死，如果有可能，把鬆兒保下來！”
“王爺？”
“我都知道，你不用多說。從須彌找到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連上仙宮都要靠著我們這些凡人拋頭顱灑熱血，若不是到了緊急的關頭，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木王爺的聲音有些無力，袁朗一時間無言以對。
的確，木王爺沒讀過書，用世子殿下的話來說能把自己的名字寫好就是祖上燒高香了。
讀書可以明誌，不讀書也不能說傻。
“也並非不能贏！”袁朗說道。
隻是說出這句話連他都有些不太相信，上古練氣士，能揮袖震乾坤的大能之士都沒辦法真的扭轉乾坤。如今上仙宮最強的老仙人也隻是元嬰巔峰臻至大乘而已，前幾日突然冒出來的那名男子若是人族的還好說，就怕和上古百族一樣，反過來掀起一場莫須有的戰爭。
山河破碎在即啊。
“贏不贏已經不是我等說了算的了，君王府都沒了，四府的平衡已經打破，雲上仙府都無法獨善其身。木王府自然也要隨波逐流，不然怕是不等到最後就要莫名消亡。”
木王爺話語中若有所指，似乎對君王府一夜之間被冥王府拿下來還有些心存芥蒂。
袁朗嘴裏有些發苦，端起冰涼的茶水潤了潤喉，他說道：“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果，冥王府這次異軍突起肯定是有原因的，況且上仙宮積累了幾千年的底蘊也不是冥王府輕易能撼動的。王爺的顧慮是木王府這些將士，其實並不是袁鬆。王爺可曾記得自己說過，袁家人不死絕通州不破！”
木王爺低著頭，這段時間他雖然強撐著，可任誰都能看出來，他的背一天比一天彎。鬢角的華發又增添了一些，皺紋如同幹裂的白樺樹皮，這個比齊王要小好幾歲的人看起來比齊王大了十歲不止。他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身前，丟下了往日裏喜歡插袖取暖的習慣，就那樣低著頭看著自己粗糙的大手。聽到袁朗的話，他眼中閃過一絲茫然，雙手微微顫抖著拿起來放在兩側的扶手上。
最後他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支撐著自己站起來，用力挺起胸膛看著袁朗，昏沉暗淡的目光逐漸明亮起來。
“你說得對，袁家人誰都可以死，鐵甲營的兄弟都可以死。可是木王府有四百多萬的百姓。他們是無辜的，不管他們怎麽罵我，縱使一回頭身後千夫所指。可既然他們叫了我一聲木王爺，我也心安理得的做了幾十年的木王爺，那就該替他們守住家門。”
袁朗的身體微微坐直，他有種感覺，木王爺似乎是在交代自己的後事。
“王爺，這次不是木王府的事情，而是齊王府，上仙宮，以及所有人的事。”
木王爺擺了擺手，隨意道：“別跟我講大道理，聽不懂更不習慣。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木王府四十萬大軍隨時聽從號令，倘若真的最後不得已而為之，木王府還能征集二十萬戰力。不過，在此之前，木王府三軍不發，一兵一卒也不會調動！”
木王爺說罷身上突然冒出一股渾厚的威嚴氣勢，這個一直和市井小民一樣，甚至可以被世子殿下拿著棍子追的抱頭鼠竄的老人，總算是在這一刻拿出了自己木王爺的樣子來。
“這一點我跟你保證，若是上仙宮沒辦法擋住，犧牲再多的人隻會徒增殺孽！”
木王爺感激的看了一眼袁朗，大步向外走去。
這一日，木王爺重披戰甲，帶著袁昭袁華走入校場點閱三軍。
鐵甲城的士氣從沒有這麽高亢過，這些人有平民子弟，有將門子弟，有幸見過木王爺的寥寥無幾。而從他們從軍入伍第一天，木王爺就是他們心中的軍神。
能和軍神並肩作戰，死而無憾！
從木王爺那裏離開袁朗去了大堂，木王爺找他說了，他既然答應了下來，沒理由不去和齊王說一下。
木王爺的兵是兵，齊王的兵也是兵。
隻是齊王表現的比較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漠。
當袁朗說出讓齊王府和木王府共進退，木王府一日不出兵齊王府可按兵不動的時候，齊王也隻是哦了一下表示他知道了。
看出來齊王不怎麽待見自己，袁朗也沒有多待，反正把話傳到就行了。
之前跟木王爺提過的世子殿下婚事問題，至今也沒有個準信。
不過按照木王爺的性格，世子殿下不鬆口，他絕對不會強行讓世子殿下完婚。
唯一有些遺憾的就是雪秋了，天生麗質卻要獨守空閨。
如此一想，還不如留在夢悠閣，至少不缺有錢的金主去聽聽曲兒，倒也不算寂寞。
“師父！”
世子殿下失魂落魄的走過來，身後跟著寸步不離的廣安。
“怎麽？失戀了？”
袁朗促狹的看著世子殿下，話說出口才想起來說這些世子殿下也聽不明白。
“師父，咱們回柳州吧！”
世子殿下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哀求之意。
對於世子殿下這段時間的變化，袁朗看在眼裏，從懷裏拿出來一隻信封遞過去，“當年的事情！”
有關王爺夫人當年的死，袁朗特意讓鐵漢問了一下上仙宮的老仙人。結果和齊王料想的差不多，的確是被人暗殺的，卻不是冥王府的人，而是君王府。
齊水河畔，一名男子盤坐在河邊草地上。
在他麵前洪水爆發之後留下了一條大江，泛黃的江水奔騰不息。
一陣風吹過，男子睜開眼，而在他睜眼的同時，湍急的江麵突然平靜下來。
“果然嘀咕你了！”男子呢喃了一聲。
伴隨著男子的聲音落下，江水徹底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