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第152章奶奶走了
從小宋智恩不是沒看到宋大致哭過，媽媽剛走的那會兒，宋大致還沒有徹底迷上賭博，他每次喝醉酒都會哭。
有時候是抱著她哭，有時候是抱著奶奶哭。
但今天，宋智恩也忍不住跟著宋大致一起流淚。
司徒磊見狀，心知自己是攔不住宋智恩兩人的，便也隻得安靜的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宋智恩。
終於，手術室的門開了，身著手術服的醫生從裏邊走了出來。
“誰是病人家屬？”
宋智恩與宋大致立馬站起來，“我是。”
兩人紛紛一起回答。
醫生看了他們一眼，這種情況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便頗為公式化地說：“宋女士的手術很成功，但可惜她年紀著實是大了，如今麻藥還沒過，我們也不能清楚她究竟是不能不能醒過來。”
宋智恩與宋大致雖然早已做好了這個準備，但真正地聽到又是另一回事，宋智恩更是差點暈過去。幸而司徒磊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宋智恩抬起頭，便看到司徒磊正一臉平靜地看著她。
就這樣不帶任何悲憫色彩的眼神，卻是讓宋智恩莫名地心安。
醫生見此，這才清清嗓子再度說道：“我們現在建議病人先送往重症監護室監護，家屬請過來簽名。”
宋大致的手都在抖，宋智恩見此，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由她來。
畢竟這樣的事情，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碰到了。十年前，她傷心欲絕地跟隨湯姆斯來到美國，奶奶便也是這般做完手術後，沒有及時醒來，那時候她多怕奶奶會從此一睡不醒，從此留下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而今，她不會了！
想著，她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司徒磊，見他衝著自己挑了挑眉，她對著他微微一笑，或許奶奶是要解脫了，而她們也該放手，讓她走得安心。
刷刷刷，宋智恩在同意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隨後全身還是管道的宋奶奶被從手術室推出來，送到了重症監護室。
在重症監護室門口，宋智恩與宋大致整整等了三天，最後宋大致累得趴下了，這才被勸回去休息一下。
由宋智恩留下來接著等，如果奶奶醒了她會第一時間回去告訴他。
後來，便演變成兩個人輪流等，如此便是一個多月。
在一個多月的清晨，當班的護士告訴宋智恩，宋奶奶醒了。
宋智恩進到重症監護室時，宋奶奶還隻會眨眨眼，但看情形，應該是能認得她們的。
在隨後的三天，宋奶奶被確認病情好轉，又推向了普通病房。在普通病房的第三天，宋奶奶會講話了。
雖然聲音沙啞的可怕，但好在是真的會講話了，小家夥隨後也被接到了美國，他看著這樣的婆婆，心裏也很是難過。
宋智恩見此，立馬將小家夥推向宋奶奶：“奶奶，對不起，是我騙了您，這孩子就是您的曾外孫。”
宋奶奶見狀，也跟著掉眼淚。
隨後，宋奶奶的恢複情況看似不錯，小家夥畢竟已經是四歲了，他需要上學，便又被送了回去，節假日再過來看望宋奶奶。
卻不想，就在宋智恩送回小家夥的當天晚上，宋奶奶的病情突然惡化，通過一係列的搶救，最終還是救了回來，隻是醫生看了看，最後說：“看樣子，是真的不行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為此，宋智恩哭得早已經淚水都沒有了，她走過去，牽著宋奶奶的手，那雙滿手繭子的手，此刻磨砂著她的臉龐，卻是分外的安心。
當年她每一次失落，每一次痛苦之時，宋智恩都會坐在宋奶奶的床前，而宋奶奶就會這般輕輕地撫摸著她，示意她沒事。
而此時宋奶奶突然抽出手，對著宋大致指了指。
“媽，您要說什麽？”
宋奶奶見此，她的聲音已經完全沙啞，完全發不出什麽聲音了，隻能光動動嘴皮子，讓人知道她是在說話。
確實是母子連心，宋大致見此，明顯是明白自己母親的意思，他依言從櫃子裏掏出一個盒子。
宋智恩不知道盒子裏頭裝的是什麽，但她直覺是跟自己有關。
“智恩，都是我不好，當年這麽的自私，一定要留下你，才讓你受了這麽多的苦。”
宋大致先說了這麽一句話，這才將盒子裏的照片拿出來，遞給宋智恩。
照片經過年代的洗禮，饒是保護的再好，卻也早已泛黃。照片裏年輕而麵容姣好的女子正抱著一個女孩，笑得一臉哀傷。
自從八歲那年媽媽離家出走，跟著別的男人跑了以後，宋大致氣憤地將家裏所有有關媽媽的東西全部扔掉，包括她的每一張照片。
為此，宋智恩雖然想媽媽，但是經過這麽長得時間，她也早已不記得媽媽究竟是長什麽樣，如今她一看這張照片，卻也是一眼便認出了她。
宋奶奶見此，眼淚更是掉的凶猛，就連宋大致也不禁又紅了眼。
宋智恩直覺她們這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自己，但她知道，此刻她不必追問，因為他們自然會告知她。
“智恩，其實你不是我的孩子。”
就聽得宋大致緩緩道來，他的聲音在病房裏響起，卻早已聽不出任何的悲哀，他隻是在平靜的敘述著一件事實。
又是一出被棒打鴛鴦的故事，與當年金玉芬所不同的是，故事的男主角，是真的愛這個苦命女孩的。
當年有個貧家女愛上了一個富家子，但奈何那富家子的家人全都不接受她。無奈，富家子隻好跟著貧家女私奔了，兩人生活的很幸福美滿，在在一起的第二年便生下了她們的第一個女兒。
隻是當女兒長到三歲那年，富家子的家人來尋找他，因為富家子的家要敗落了，隻有富家子跟那位一直暗戀著富家子的富家女結婚，才能挽救。
富家子自然是不肯，但奈何他的母親以死相逼，這才不得不妥協。
富家子回去了，連帶著孩子也被帶回去。
貧家女沒有了孩子，也沒有了丈夫，一時之間心灰意冷，而就在她要跳河時，卻被另一位農家小夥子救起。
這時，貧家女才發現自己肚子裏竟然還懷著一個孩子，她為此開心極了。
而因著貧家女的美貌，那小夥子漸漸地也愛上了她，並且發誓自此會將貧家女的孩子當成自己的親骨肉來疼愛。
貧家女為了孩子，最後妥協了，她嫁給了這位小夥子。
半年後，孩子平安出生，是個女孩，小夥子遵守了當初的諾言，對這個孩子亦是如珠如寶。
直到八年後，那邊富家子的妻子，也就是他被迫娶得富家女，死了。富家子前來尋找他當年的愛人，為了愛情，兩人再度在一起。
而小夥子是真的愛這個貧家女，為了留住她，他提出要把她的女兒留下，卻不想貧家女自覺自己有愧於他們，果真把孩子留下來了。
故事講到這裏，宋智恩便明白了一切。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企圖從宋大致的眼睛裏讀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但可惜，宋大致的眼神看向遠方，十分空洞，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看玩笑的意思。
突然宋智恩像是想到了什麽，她問道：“爸爸，那位……”
一時之間，宋智恩竟然想不到好的措辭，見此，一直沉默的司徒磊突然走上前來。
他半摟著宋智恩的肩膀，示意她放輕鬆：“智恩，其實方馨月便是你的姐姐。”
宋智恩聞言，驚愕地抬起頭，那個恨不得讓自己身敗名裂的女人就是自己的親姐姐？
宋智恩真的不敢想象，但事實是，司徒磊點了點頭。
“是的，智恩，當年我無意中得知你們的血型竟然如此相似，加之你們又長得有幾分相像，我這才派人去做了調查，卻不想結果是真的。”
宋智恩聽到這裏不禁癱軟在地上，她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而那邊，宋大致則自責起來：“都怪我當年的自私，才會導致你跟你姐姐失散這麽多年。”
宋智恩聽著，猛然間想起多年前，當宋奶奶得知自己是給方馨月做替身時，她當時的眼神便是一片古怪，繼而又語重心長的要求自己，一定要好好為宋智恩辦事，卻原來那時候他們便已經知曉，方馨月便是自己的親姐姐。
宋大致哭得很是傷心，見此，就連病床上的宋奶奶都不禁伸出手，安慰自己的兒子，而宋奶奶的另一隻手則對著宋智恩招招手，示意她也過去。
宋智恩依言過去，宋奶奶抓起她的手，合上宋大致的，不知道是在要求誰今後照顧誰，但是從她的眼神裏，宋智恩知道，奶奶這是在對她說對不起。
宋智恩此刻哪裏還會真的去責怪奶奶與宋大致，她忙不迭地點頭，宋奶奶見此，放心地眨眨眼，最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由始至終，她的唇角都是帶著笑意的。宋智恩知道，奶奶在走之前告訴了自己這個秘密，她也走得心安了。
隨後，宋智恩便將宋奶奶在美國進行了火花，準備帶著她的骨灰回A市再行喪葬。
宋大致因此更是病了好些天，為了照顧宋大致，宋智恩後來一直留在美國照顧著他。
一直以來，宋智恩都對宋大致是可憐多過可恨的。
而且在聽完整個故事之後，她也慢慢地理解當年為什麽宋大致會這麽恨自己。對此，那最後的一點恨意，也是沒有了。
畢竟是她的媽媽先對不起他，在她們的這場愛情裏，宋大致一直都是付出者，連帶著最後也是失敗者。
因為喪葬的日子實在是不能拖太久，宋大致這邊病情穩定了一點，宋智恩便跟著他一起回國了。
所幸有司徒磊的私人飛機，倒也很是方便。
宋智恩有好幾日沒見過小家夥，心裏自然是無比想念，便打算打電話給管家，讓她把孩子送過來，畢竟宋奶奶的葬禮小家夥也得過來參加。
卻不想，那邊司徒磊接完一個電話後，就連向來冷靜自持的他，也不禁慌了神。
“司徒磊，怎麽了？”
宋智恩忙追問。
司徒磊說：“小家夥失蹤了。”
電話是司徒磊的助理打來的，這些天，馮誌豪在麵對工作時，還得負責小家夥的接送問題，而今天下午，當馮誌豪再次去幼兒園接他時，卻被告知孩子已經跟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