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5. 坦誠
丁蕭出現在這裏超出我的預料,我是沒想到唐訣說的那個他就是指的丁蕭。
話說這兩人都不用管公司了嗎?兩個人說跑就跑,還一起跑,這讓公司裏的其他員工怎麽想?真是一點都不利於團結員工向心力啊。
我慢慢的享受著周圍的一切,很快又吃到了溫泉美食,心情已經好了一大半,能有機會抽空跟家人出來玩,也是很不錯的體驗。
尤其是對小孩子來說,更是難能可貴的珍惜回憶。
我們飽飽的吃了一頓午餐,最後各自回到房間休息,活動了一上午,這會大人孩子都有點困的不行,急需一個午覺來充電。
這個午覺我們一家四口一直睡到了下午四點多,我一睜眼睛已經是夕陽餘暉的狀態了!
坐起身好一會,我才回過神,等我們一起坐到桌子前吃晚餐的時候,我勉強能算是基本清醒了。
這個午覺睡得時間太長了,我甚至有點擔心晚上睡不著該怎麽辦?
家人聚在一起的時候,吃飯的時間總是很長,花了差不多一小時的功夫,我們才吃完了桌子上的菜肴。
古話說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山裏的菜大部分都是野味,吃得就是一個鮮。吃飯的時候,向導也來了,向導是個健談的人,嘰嘰呱呱說了好一通有意思的故事,倒顯得氣氛十分熱鬧,一點都不冷清了。
我吃得有點撐,剛想起來晃晃,丁蕭對我說:“想出去走走嗎?正好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我下意識的看了眼唐訣,唐訣衝我點點頭,我隻得說:“好啊。”
披了一件厚厚的外套,我和丁蕭出門了。
所謂出門也就是圍著瀑布泉繞一圈,看看月色下的瀑布究竟是什麽樣的。靠近這裏才覺得水聲轟鳴,像是拍打在心口一樣的感覺,空氣裏都帶著淡淡的水汽,那是瀑布留下的痕跡。
丁蕭說:“站遠一點看,小心衣服弄濕了感冒。”
我往後退了幾步,終於跟丁蕭並排站了,他跟我之間的距離大概兩米不到,他說:“我想……跟你談談。”
丁蕭這一次竟然選擇了開門見山的問,我點點頭:“好啊,想談什麽?”
丁蕭說:“關於我媽的事……”
聽到丁蕭提起丁慧蘭,我心裏又是一陣難言的憤怒和憋屈,我說:“然後呢?”
“我知道請你原諒可能……有點難,但我還是想說,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稍微放她一馬?”丁蕭說著說著,聲音開始沒有了底氣。
是啊,我要如何放過她?
丁慧蘭很可能是導致我父親離世的凶手,我要怎麽放過她?我突然想,丁蕭找我談合的內容,會不會唐訣早就知道?
我說:“那你說……怎麽樣才是稍微呢?”
丁蕭沉默了,我知道他心裏也難受,因為那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就算丁慧蘭愧對於我,可她從來沒有愧對過丁蕭。一個單親媽媽把兒子一直帶在身邊,這種辛苦我是嚐過的。
早在K市的那幾年,我獨自生下兩個魚的時候,我就飽嚐過這種辛酸。
可這不是我原諒丁慧蘭的理由,因為我不是丁蕭!
丁蕭歎氣:“對不起,我好像有點強人所難了。”
我咬緊了下唇,如果丁慧蘭沒有涉及到我父親的死,僅僅是謀奪了我餘家的家產,那我今天看在丁蕭的麵子上,一定會放過丁慧蘭。因為在我眼裏,這些身外之物遠不及我和丁蕭這麽多年的兄妹之情。
可……現在不同,我不能因為選擇丁蕭,而忘記父親。
我做不到!
想到這裏,悲傷帶著一點一點蝕骨的寒意蔓延開來,我說:“丁蕭,我一直都當你是我的好哥哥。即使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二十多年的生活已經讓我覺得你就是我的親大哥。”
我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所以我不想瞞著你,我不能原諒你的母親,我有無法說出口的原因,還請你諒解。”
丁蕭深深抽泣了一下:“……我知道。”
黑暗中,我看不清丁蕭的臉,我也沒有勇氣看過去。耳邊隻有水聲在嘩啦啦的流淌,仿佛你我之間的時間一樣,就這樣一直往前,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月色皎潔,帶著清冷的光輝灑在我和丁蕭的身上。
此時此刻,我和丁蕭站的很近,但我和他的心卻史無前例的遠。
他有他必須要維護的人,我也有我無法放棄的堅持,我們就這樣僵持在了心的兩岸。誰也不能越界,誰也不能邁出那一步,隻能就這樣站在原地。
或許,有一天時間能把我和丁蕭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將今天這一切的阻礙都化為灰燼。又或許,它能把我們越拉越遠,遠到再也看不見,知道淹沒在人生的長河裏。
我難過的不是因為丁蕭的坦誠,我難過的是我自己無法坦誠。
我是這樣的自私和膽小,我根本不敢跟丁蕭說出我不能原諒的原因,我生怕一旦說出來,這短暫的和睦就瞬間消失。
我無法想象丁蕭會怎麽說怎麽做,我隻能依靠著本能去隱藏。
丁蕭坦誠,我卻隱瞞,這裏麵的距離又豈是一次短暫的旅行可以縮短的。
好半天,我緩過了情緒,說:“謝謝你訂了這麽好的地方,我很喜歡。”
從眼角的餘光看過去,我看到丁蕭低著頭,清亮的月光掃在他的臉上身上,在地麵形成一道清瘦孤單的影子。
丁蕭沒有理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我莫名的心裏有些緊張,忍不住靠近了一點,問:“哥,你怎麽了?”
丁蕭突然像是被驚醒了一般,轉臉看著我。在他的眼裏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灼熱的溫度,那燙人的溫度裏還透著痛苦和絕望,除了此之外,就好像跟唐訣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樣!
“丁蕭!”我叫了他一聲。
丁蕭突然轉過頭緊緊閉上眼睛,過了一會才說:“沒事,我隻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我腦海裏還在回想丁蕭剛才的眼神,是我看錯了嗎?
等丁蕭再次看著我時,眼底又是一片沉靜和溫和,就好像我從前看到的一樣,哥哥一樣的溫柔。
一定是我看錯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不管怎麽樣,你永遠是我哥哥,這點不會改變。”
我餘笙恩怨分明,選擇放棄曾經被奪走的家業,是因為唐訣和孩子!選擇堅持查明父親去世的原因,是因為身為人女的義務。
而選擇不責怪丁蕭,是因為我和丁蕭之間的家人情誼。
我在乎這個哥哥,所以不會遷怒於他。
丁蕭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的笑容既真誠又苦澀。
他說:“你都這樣說了,我也沒什麽別的再要求,再要求就顯得我太不會體諒了。”
我急忙反駁:“怎麽會呢?”
從小到大,丁蕭都是最會體諒人的哥哥。他聰明、冷靜、細心、溫和,幾乎你能想到哥哥身上的優點,他都有。
我很慶幸,上天讓丁蕭成為我哥哥。
可上天又是公平的,它送來了丁蕭,也送來了丁慧蘭。
我說:“我隻希望……以後你不要恨我。”
以後當我指證丁慧蘭的時候,希望你不要恨我……
丁蕭笑出了聲,淡淡的笑意縈繞在我和他之間,伴隨著潺潺流走的水聲,像是夜空裏最和諧的樂譜。
他說:“我怎麽可能恨你呢?你想太多了。”
但願,隻是我想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