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6. 燙手山芋
從小到大，我看過很多恐怖片，也聽過數不清的鬼故事，但那些毛骨悚然帶給我的也隻是片刻的刺激，遠遠比不上眼前看見的這張臉。
半邊仿佛天使，半邊猶如惡鬼，就這樣的一張臉還偏偏帶著無比的天真盯著我，隻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似乎隱隱透著藍光，在相對昏暗的光線下，沒來由的讓人寒毛直豎。
剛才的感覺真的是我的錯覺嗎？
明明徐鹿的表情是這樣無害，怎麽會讓人覺得不友善呢？
唐訣的問話把我拉回了現實：“你怎麽了？”
我恍然：“啊，沒事，隻是想起工作的事。”
因為關於徐鹿的突發事件，我又把去劇組的行程給耽擱了，除了一聲歎息，別的我什麽也不能做。
延遲就延遲吧……我總不能把我們家唐大爺獨自一人丟給這個女瘋子吧？
我還滿心打算著，等把徐鹿送回去，再給她醫療費結清，這樣就萬事大吉了，沒什麽可操心的了。
可到了北萊療養院時，我才發現我想錯了，來應門的顯然不是上次那個女院長，反而是一個看上去脾氣很不好的男人。
他粗聲粗氣的說：“什麽病人？我們這裏在整修，不收其他的病人了！你們趕緊回去吧，等過了年再來！”
我去！現在離過年還有大半個月呢，等到過完年豈不是要正月十五以後了？
我上前一步抵住了他要關上的門：“先生，那之前那位女院長呢？這個病人就是她送到我們家的！”
這男人快速的打量了我一下，說：“女院長？她已經把這裏轉手了，現在是新的老板在整修，你們聽明白了沒有？我們這裏現在不接收新病人了，要送來等過完年吧！”
唐訣冷冷的開口：“你們現在的老板叫什麽？”
這男人嘿嘿一笑：“我怎麽知道叫什麽？我隻是個看門的！”說完，大門就被咣的一聲關上了。
唐訣緊皺著眉，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也不知打了多少個電話，他終於跟我說：“看來那個女院長是準備好了不打算接收徐鹿了，現在的老板是外地來的，還在國外出差。”
我看著還坐在車裏的徐鹿，心裏一下子沒底：“那現在怎麽辦？”總不能真的讓我把徐鹿帶回家過年吧？
唐訣輕歎：“我打了家裏的醫院，先把她送過去吧。”
好吧，隻要不是放在家裏，就算放在唐家旗下的醫院也湊合了。這麽冷的天氣裏，害我和唐訣兩個人丟下正事不做，跑到這裏來耽誤時間。沒想到人沒送回去，還白跑了一趟。
這樣想著，我心裏一陣窩火，再看到徐鹿時，原本帶著點憐憫的心也變得堅硬了起來。
唐家醫院的康複科還偏偏沒有單獨的病房了，好在唐訣算是半個老板，這才從空置的房間裏撥出一間來，放上一張病床就算是徐鹿的暫時安身之所了。
隻是這空置已久的病房裏裝修粗糙，就連衛生間都是壞的，要找人來修還得等上一天。好在陽台是封好的，不用擔心這個女瘋子跳樓什麽的了。
那康複科的醫生滿臉的歉意：“真是抱歉啊，年底了病房本來就緊張，我會盡快安排好的，讓她轉去好的病房。”
唐訣皺著眉，臉上看不出喜怒，但以我對他的了解來看，唐訣這會窩火的很！
隻見他草草了事似的點點頭：“你看著辦吧，麻煩你了。”
然後唐訣轉臉對我說：“我去看一下徐沉予，你回去的時候慢一點。”
我看了一眼被安置在病床上的徐鹿，輕聲道：“你自己小心。”
現在這個當口想要見到徐沉予，唐訣必然是托了人情，可是不見徐沉予，他這個唯一的妹妹要怎麽辦？
唐訣走後，有一個小護士過來跟我說：“請問，病人有隨身生活用品嗎？”
我搖頭：“沒有。”
小護士輕柔的笑笑：“是這樣的，我們這裏雖然也有提供一些必要的東西，但是私人用品還是自己帶比較好，還有一些衣服什麽的。”
我當然知道醫院的規矩了……隻是徐鹿的全部身家就是身上穿的那兩件衣服了，就連腳上穿著的那雙拖鞋都是我家的！她哪裏有什麽私人用品？
算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我無奈的說：“我知道了，我一會會送過來的。謝謝！”
雖然萬般無奈，我還是去了一趟醫院附近的超市，給徐鹿買了洗漱用品、毛巾還有兩套換洗的衣物以及一套厚厚的棉衣褲。
我拎著大包小包回到病房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徐鹿已經換掉了身上的髒衣服，穿著唐家醫院的病號服，她的頭發濕漉漉的，看起來還洗了個澡。
我不得不感歎，唐家醫院的護工確實貼心的很，估計跟唐訣的麵子有抹不開的關係吧！
我把生活用品挨個放好，小護士就跟著進來了，問我說：“你現在有空嗎？醫生說趁上午還有點空，想給她做個檢查，確定一下基本情況。”
我懂，這也是必備的流程……隻是感慨我怎麽被這個燙手山芋給黏著了，丟都丟不掉的感覺呢？
我把新買來的棉衣給徐鹿穿在病號服外麵，醫院裏雖然是空調全麵覆蓋，但離開病房還是有幾分涼意。
見徐鹿傻傻的，我又給她扣好了紐扣，然後輕淡的對她說：“徐鹿，我們去給醫生看看身體情況，不要害怕。”
徐鹿眼睛盯著我，好半天才笑著點頭：“好。”
還好還好，跟女瘋子的第一次正麵溝通還算順利！
我把徐鹿安排坐在特製的輪椅上，這也是小護士給我推來的，輪椅上有個安全帶，可以把徐鹿的活動範圍控製在椅子上。
不得不說，這個設計簡直太人性化了！沒有讓病人覺得自己被捆著，又很好的限製了對方的自由。
推著徐鹿去做了一連串相應的檢查，得出的結果是她的身體狀況還不錯，隻是精神方麵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這得等專家來看了。
不過目前看來，徐鹿的精神狀態還不錯，雖然不像是正常人，但也沒有什麽攻擊性，有點像心智隻有幾歲的孩童，臉上總是掛著傻嗬嗬的笑。
每次徐鹿這樣笑的時候，我都會別過臉去，看著她那張半毀了的臉，我怕我自己再心軟什麽的。
做完了檢查，醫院到了吃午餐的時間，護工會把午餐端到病房裏給病人吃。看起來，唐家醫院的夥食比之前的療養院還要好，那菜色豐富的，我看著都覺得有點餓。
徐鹿是可以自己吃飯的，她拿著小勺子一口一口的吃著，雖然時不時會有飯粒掉在桌台上，但她低著頭吃飯的樣子看上去是那樣的安靜嫻雅。看著她這樣，仿佛記憶裏那個美好的女孩又重現一般。
徐鹿還在吃著，旁邊的護工殷勤的對我說：“您先回去吧，我們這裏有專人照看病人的衣食起居，唐先生送來的人，我們肯定多照顧一些，放心吧！”
我在心裏歎了口氣，是啊！這是唐家自己的醫院，又是唐訣送來的病號，這從護工到醫生自然會多加照拂。
餘笙啊餘笙，你在擔心什麽呢？
我點點頭：“好，那麻煩你們了。”
我也要回去吃午餐了，不知道唐訣那頭事情辦的怎麽樣，我心裏也是在掛念著，隻匆匆跟徐鹿說了句：“你好好吃飯，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徐鹿正在吃飯的手停了下來，她抬起臉，嘴角上還有淡淡的油光，臉上又是之前那種天真的笑容，看得我一打哆嗦。
我幹巴巴的笑著正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