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刀夫執手，戈聲未散
掀開馬車的簾子，外麵的風景格外醒目，讓人難以直視。
途徑濃煙還未散盡的院子門口，高牆都已經被熏得發黑，還有幾十名士卒正在把手，往外抬出來被白布遮蓋住的屍體。
董曌緩緩地把簾子放下，這是成百上千條人命，今日過後，將會和之前的許多過錯，都背在董卓的身上。
其餘的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背不動這些人命，甚至覺得自己最近要做噩夢了。
賈詡看著董曌迷離的眼神，開口說道：“公子需要習慣這些事情。”
“希望我不會習慣。”
董曌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轉過頭看向了賈詡，繼續的說道：“既然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文和先生那日又何必再與我說明這計劃？是為了探查我的反應麽？”
“如果那日公子接受了我的計劃，這個計劃依舊會繼續，不過我會在開始之前想辦法離開洛陽。”
賈詡伸手摸著胡子，慢條斯理的說道：“能夠真正六親不認之人，我的下場不會很好。”
董曌微微一笑，語氣絕代嘲諷道：“不愧是文和先生，堪稱在世張良啊。”
“張子房功成身退，我自是比不得。”
賈詡輕笑著搖了搖頭，接下了的董曌嘲諷繼續說道：“我便將公子此言當做讚譽接下了。”
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旁邊傳來了趙雲的聲音道：“公子，應當是到了。”
董曌伸手拉開門簾，看著外麵無數的士卒，在後麵清和子的攙扶之下緩步走下了馬車。
周圍的街道與巷道之中都站滿了士卒，將左側的一間院子團團包圍，滴水不漏。
呂布手持方天畫戟，從人群之中走了過來，站在董曌麵前拱手說道：“布，拜見主公。”
董曌轉過身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賈詡，隻得上前把呂布扶起來，沉聲說道：“奉先無需多禮，父……父親可是就在院子之中？”
呂布聞言一愣，沉聲答道：“正是，牛中郎將等人也從其他地方將這裏團團圍住，裏麵隻有兵力八百。”
賈詡看著有些發呆的董曌，拱手提醒道：“主公，我們該動手了。”
董曌側過身子，看向趙雲說道：“子龍，隨奉先同去。”
“喏。”
趙雲拱了拱手，並未過多說話，他已經大概能夠推測出事情的大概，隻是他不知道這都隻是計劃之中的假象，覺得董曌的猶豫是來自不願意對自己的父親動手。
整個計劃裏麵，知道事情真相就隻有賈詡、李儒，還有董卓、呂布、牛輔、徐榮等一眾中郎將，還有一個被賈詡透露了消息知道計劃的郭嘉，其餘的人都以為是董曌布下的大局，為了當今陛下，為了大漢。
甚至還有一些人忠於董卓，被李儒下令都給提前解決掉了。
董曌看著麵前的眾人，咬緊了牙關，沉聲說道：“動手。”
“喏。”
呂布連忙的拱了拱手，隨即伸手朝著後麵一擺手，之間有士卒抱著地上的大鼓，狠狠地敲了三聲。
擊鼓而動，數千人開始從各個方向重進這間原本屬於一家頗為富饒的商賈世家的院子之中，有慘烈的驚慌聲與吼叫聲不絕於耳。
董曌隻覺得雙腳有些軟，讓他不由得靠在了馬車的架子上，緊閉著雙眼，沉聲說道：“皆是罪孽啊……”
賈詡轉過頭看了董曌一眼，並未開口，而是繼續的看向了院子裏麵。
……
這場拚殺，或者說是屠殺隻持續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董卓和剩下的十幾個人被圍在一間屋子裏麵。
董卓帶進去的人隻佩戴了基礎的長劍，甚至連弓箭手都專門沒有攜帶，再加上人數的劣勢，局勢從一開始就是一邊倒的狀況。
“報！”
忽然一個士卒快步的跑了出來，然後跑到了董曌跟前拱手說道：“在書房之中找到了一名躲在竹簡之中的小女孩兒，如何處理？”
賈詡聞言不由得眉頭輕皺，連忙的開口說道：“主公，古語雲……”
“古語雲的多了，文和先生不必多說。”
董曌看著跟在一個士卒後麵走出來的小姑娘，應該隻有十歲左右，渾身上下都在因為害怕而不住地顫抖，低下頭看著地麵都不敢抬起頭來。
董曌上前兩步，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然後沉聲說道：“我收之為義妹，此事無需多說。”
賈詡聞言輕歎了口氣，拱手說道：“喏。”
董曌則是拉著小姑娘，讓其坐上了馬車，他知道如果不這麽做，以賈詡的嚴謹，必然會想方設法解決掉這個小姑娘。
與此同時，呂布手持著長刀，身上的甲胄已經染上了血色，快步走了過來，因為是院子中作戰，他已經把方天畫戟放下。
“主公，賊人已經被困至偏院之中，剩餘不過十人。”
呂布拱手說道：“李郎中令請公子前去。”
“將這位姑娘護好了。”
董曌轉過頭與守在馬車旁邊的士卒囑咐可兩聲，這才朝著院子裏麵走去，同時的說道：“走吧。”
呂布和賈詡二人跟在身後，步伐不快不慢。
董曌則是一腳走進了院子中裏麵，一地的屍體還沒來得及處理，原本典雅的環境瞬間變得陰森森的就像是傳說中的地獄一般。
並且一地的屍體並非全部是甲胄披身的士卒，還有衣裳錦布的少年少女，粗布麻衣的侍女，仿佛一幅眾生顛倒圖。
看著周圍的環境，董曌並未放慢腳步，而是語氣有些顫抖的開口問道：“幾處家中如此？”
賈詡跟在身後，連忙的接話道：“應當是十三家。”
董曌沉默了些許，緊跟著繼續問道：“要有數百人吧？”
賈詡繼續的回答道：“士族，奴婢，侍衛共九百九十三人。”
董曌猛的停下了腳步，卻並未開口。
賈詡和呂布也跟著停在了身後，低聲問道：“主公？”
“無妨。”
董曌輕輕的搖了搖頭，繼續的朝著前麵走去。
……
“久臨故土，殘城失歎。
幽琴律去，莫知風寒。
深宮巍峨，君子闌斷。
刀夫執手，戈聲未散。”
——《無韻詩集》董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