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老兵

  半夜，莫爾德行省和神聖流域交界。


  常凱從淺睡中醒了過來，身體給他的信號讓他明白自己需要解決一下放水問題。


  他稍微有點新奇的感覺，第一次在遊戲裏遇到這種情況。


  打開帳篷的門簾，外麵的世界靜悄悄地，隻有木柴被篝火燒灼的劈啪聲，一個拄著長槍的老兵坐在篝火前麵守夜。


  這裏不是前線的位置，並不需要多少警備力量。


  常凱在帳篷後麵解決完個人問題，有些睡不著，夜晚的霜氣慢慢鋪了過來，世界仿佛罩上了一層薄紗，這種霜氣是冰龍快要成年的征兆，巨龍作為可以影響周圍環境的物種，他有時無意識的吐息都能侵蝕附近的環境。


  當冰龍真正成年的時候，神聖流域和席爾高原全境都會被冰霜所覆蓋，那些還散布在雪山周圍的怪物兵團會瞬間占領這裏，而不是之前單純的屠殺掠奪。


  想著現在的形勢，常凱索性往篝火旁邊走去，溫暖的篝火雖然不能幫他驅散陰霾，但是可以暫緩他壓抑的內心。


  在用槍頭撥弄著篝火的老兵察覺到了騎士的接近，也沒有抬頭，用一種仿佛兩把鏽刀互相摩擦的難聽嗓音說道：“長官也睡不著？”


  那聲音十分尖銳刺耳，常凱注意到老兵一直低著頭，帶著一個遮住了半邊臉的鐵質麵罩。


  大概是破相了吧，常凱若有所悟地想到。


  他沒有去好奇老兵的長相，在火堆旁邊的木頭上坐了下來。


  “今天隻有你守夜嗎？”


  “是啊，長官。”那老兵說道，“反正這裏也是防線的大後方，守不守夜都沒啥關係，不會有蠻人乘著夜色進來把我們砍了頭。”


  “哦？聽你的意思，你剛從前線撤下來？”常凱來了興趣問道。


  “可不？”老兵聳了聳肩膀，“不僅是我，這個營地裏大部分人都是剛從前線撤下來的。”


  他伸出了左手，給常凱看自己被凍裂的手掌：“人上去了，幾天就要換下來休息一批，待上一個月不撤離就要死在那裏。”


  “反正神聖流域的人已經死絕了，我們這些人撤遠一點也無所謂。”他滿不在乎地說道，好像完全不在乎眼前的“長官”怎麽看待自己。


  “有道理。”


  常凱深有感觸地點了點頭，他前世作為玩家，在神聖流域前線戰場作戰的時候就見到了好多被凍死的士兵，雪山怪物們的霜凍攻擊打在普通人身上，不死也去了半條命，有的肢體被凍的壞死，隻能被迫截肢。


  即使是玩家，在疊上5、6層霜凍症狀後，如果沒被及時清除，也會很快死去。


  不過好在玩家大多沒有痛感，信奉人死卵朝天，經常秉持著救援NPC士兵的人道主義精神幫助外層遊戲世界的NPC，緩解了不小的壓力。


  老兵右眼裏閃過一絲驚異，沒想到這個騎士長官會理解他的話，還記得歐爾公爵麾下的騎士最聽不得這種準備跑遠一點的言論。


  他繼續用長槍撥弄著柴火，順便加進去一根，讓火燒的更旺。


  半晌之後，他才看著靜靜坐在火堆旁烤火的騎士好奇道：“長官您是從哪裏來的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飛龍這麽帥氣的坐騎。”


  “我從獅子拱門而來，準備找克拉蘇大人借點人手。”常凱摸著眼前的火焰說道，那團篝火在他的操控下，時而化成一頭猛虎，時而變成一隻獵犬，看的旁邊的老兵咂舌不已。


  “您一定是一位強大的騎士。”老兵真心實意的說道。


  “還好吧，不如你跟我說說前線現在的情況？”常凱最後讓一團火焰升空變成了一隻微型的冰龍樣子，然後一手握滅了它。


  老兵看到這手也是心裏欽佩，他舔了舔凍裂的嘴唇，忽然感覺有些口渴，就見對麵的騎士忽然從背包裏摸出了一個水袋。


  “喝吧，看你嘴巴都烤焦了。”


  老兵聞言也不矯情，打開水袋就咕咕的喝了起來。


  常凱看著喝水的老兵，又從背包裏摸出兩塊醃製好的獸肉，直接用手拿著伸進火裏烤熟，丟了一塊給旁邊喝完水的老兵。


  很快，兩人吃飽喝足後，在老兵的講述下，常凱明白了前線的現狀。


  歐爾公爵召集了大批的家族私軍和冒險者退守到了神聖流域南部的多蘭大河附近，靠著多蘭大河的天塹和雪山怪物們作戰。


  本來奔流不息的多蘭大河逐漸被寒冰所覆蓋，蠻人的祭司和雪怪軍團不斷衝擊著帝國的防線。


  他右臉不能見人的原因就是被一個雪怪的飛錘給砸爛了，還好沒有傷到腦子，隊裏的權杖騎士及時把他拖了回去。


  他們這些扛不住嚴寒的人隻能被不斷送回內地，但是前線抗寒物資緊缺，普通士兵階的騎士根本無法披甲作戰，他們一穿上鎧甲和雪怪軍團交手，馬上就要在鐵甲裏被凍死。


  蠻人祭司不斷釋放著改造環境的法術，配合冰龍的氣息，無數的寒冰圖騰柱在神聖流域內地立了起來，如果不是克拉蘇帶領著一批熾天使衛隊的熾天使及時支援過來，恐怕就不隻是神聖流域遭殃了。


  旁邊的莫爾德省莫萊伯爵趕快派出援軍增援了歐爾公爵，配合帝國的幾個兵團，勉強讓歐爾公爵在神聖流域邊界守住了雪山怪物的進攻，逐步拉鋸在多蘭大河附近。


  現在克拉蘇就在多蘭大河中部的紅水領，組織著對雪山怪物的反攻。


  常凱聽完了老兵的講述，頗為感慨的點了點頭，這和前世玩家們開始幫助帝國抵抗的時候差不多。


  不過前世即使有玩家的參與，那些雪山怪物在後期不知怎麽也越變越強，從平均等級30多級出頭的樣子，變成了一個個5、60級的小BOSS。


  怪物成長的速度比玩家還快，加上獅子拱門忽然被不死巨龍偷襲，克拉蘇回去支援，戰死在獅子拱門。


  沒人防守的冰龍仆役們直接在幾個月後擊穿了帝國的防線，打下了帝國大半的疆土。


  常凱忽然看著老兵左臉的鐵麵罩，躊躇著問道：“你能把傷口給我看看嘛？”


  老兵有些愕然，他不理解這個看上去一直比較和善的騎士為什麽會提出這種要求，不過看到騎士的眼裏沒有一絲惡意，還是決定把麵罩脫下來。


  “您可不要被嚇壞了，真的有點惡心。”他自嘲著說道，用手用力的從腦後把固定住的帖麵罩拔了下來。


  一張駭人的臉出現在常凱視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