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跳下
這裏是樹屋公寓。
常凱仰頭看向這個用木板搭建在岩壁上的公寓，木質電梯上不斷有人上上下下，最頂上一個強壯的獸人在控製一個簡易的機關，可以算是特殊的電梯小姐。
常凱感覺這裏還有一些熱鬧。
對麵是堅實的石板路和圍牆，旁邊交錯複雜的小巷也充滿了異世界的風情。
有小孩子在一旁的直木梯上爬上爬下，在三樓，還有一位婦人從小小的窗口支起衣架，正在晾曬衣服。
他順著岩壁，辨別著樓號，終於看到B棟。
就是這裏，他想到。
他順著木梯站定，準備喊上麵的人給他拉上去。
一個半身人忽然從二樓探出腦袋：“嗨，大個子，你準備去哪裏？”
“五樓拜訪一個朋友。”常凱回答道，“怎麽了？這裏難道還需要出示證明嗎？”
“那倒不是。”半身人說道：“但是你不覺得你太重了嗎？我們這小小的電梯可承不起你這種鋼塊。”
啊？原來是這樣，常凱悻悻的走了下來，他扒住一旁之前孩子玩鬧的直木梯：“那這個可以了嗎？”
“當然。”半身人聳了聳肩：“辦事的時候小聲點，別被衛兵聽到了。”說著就縮了回去。
這是把我當什麽人了，常凱哭笑不得，他順著木梯往上爬，在五樓的木頭平台上停了下來。
B501，應該是第一家。
他走了過去左右打量一下，，519，看來在最當頭。
常凱徑直走到了最後一扇門前，他有些疑惑，這裏的感覺給他還可以，並不像日記裏說的那麽貧困。
難道是因為當時的時間比現在晚了三年？
正當常凱在猶豫敲不敲門的時候，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門後傳了出來：“騎士先生，您在這裏幹什麽呢？”
常凱仔細一看，一隻眼睛透過木門上的小口再朝他張望，那是一隻清澈的，淡金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有著幾分好奇。
真是一隻漂亮的眼睛，常凱讚歎道，他後退一步，讓眼睛的主人能看清自己的全身，說道：“您好，冒昧的打擾了，請問這裏是艾可小姐的家嗎？”
“誒誒額，您是？”小女孩好像被嚇了一跳，不由問道。
“我是以前艾可小姐父親以前的朋友，剛來獅子拱門任職，打聽到他的妻子和女兒在這裏，特地來拜訪一下。”常凱說道。
這是他覺得最合適的接近艾可的借口，從前世桃拉拉的日記裏了解到，艾可的父親很大可能是一名蘇伽帝國的衛兵，估計在和巨龍的戰爭中去世了。
“這，這樣嗎……那先生您等等，我去找件新衣服見您……”艾可聲音變得結結巴巴，常凱敏銳的感覺到她的聲音裏有一點畏縮。
常凱耐心聆聽了兩秒，忽然聽到爬窗的聲音，他連忙向旁邊走廊的大窗口跑去。
“啊——”窗口旁傳來艾可的驚叫聲，常凱伸頭看去，發現一個十二三歲的銀發小女孩一隻手扒在那個小小的窗戶邊緣，半個身子懸掛在空中。
她身上一件嶄新的鬥篷被一根伸出的木頭刺掛住，讓她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
看到常凱過來，艾可神情更加驚慌，她左手忽然顫抖一下，再也扒不住窗戶，失手掉了下去。
危險！
常凱看到這五樓的高度，下麵是結實的石頭地麵，他也來不及多想，縱身一躍，一個衝撞撞向了小女孩。
看到常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自己撞了過來，艾可忍不住再次驚叫出聲。
但是常凱在快撞倒艾可的時候，忽然做出了一個格擋的動作，身形戛然而止，他伸手把小女孩撈進懷中，渾身肌肉緊縮，繼續向下落去。
“嘭”，厚重的騎士重重摔在地上，常凱一口老血咳了出來，但是被他強行咽下，他提前打開了庇護治療，包裹住艾可。
這個死孩子，怎麽這麽熊啊？
常凱沒好氣的看著在他懷裏縮成一團的艾可，也知道估計是自己嚇到了她，隻好柔聲說道：“艾可，你沒受傷吧？”
艾可偷偷抬起頭來看了常凱一眼，意識到一個這樣救自己的人應該不是什麽人販子，低聲解釋道：“我爸爸是個賭鬼，他早就死了……”
失策，咳，前世的那個桃拉拉，你特麽過來我打不死你。
常凱老臉一紅，不由辯解道：“你還小，不清楚，你爸爸以前也做過帝國的士兵，我和他當時在一起服役的。”
“真的嗎？”艾可抬起頭來，她的眼中有一絲絲疑惑，可能覺得自己父親就是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
“真的，真的，當時他還和我一起討伐過蒼翠邊界的蛙人呢！”常凱絞盡腦汁的回憶著前世那個日記裏的推測，“他是不是左腿膝蓋不好？”
“是的……”艾可的聲音又低了下去，“但是那不是欠錢被酒館的老板打的嗎？”
“不是，你爸爸在騙你，那是你爸爸當時膝蓋中了蛙人的一支吹箭，他就是因為這個退役的。你想想，他娶你媽媽的時候是不是還算有錢？”常凱忽悠道。
“好像……是哎！”艾可眨了眨迷茫的大眼睛，她記得小時候自己住的石頭房子，爸爸死了後才搬了過來。
“這就對了，他當時有戰功，所以帝國給他發了補貼退役了。”
常凱乘勝追擊，他長出了一口氣，閉目歎道：“哎，沒想到老哥他之後鬱鬱不得誌，這麽早就去世了。”
一隻小手忽然摸了摸他的腦袋，常凱驚異的睜開眼睛，隻見艾可怯生生的摸了摸他的腦袋：“騎士先生你不要難過……艾可都已經不難過了……”
“……”
常凱愣愣的看著艾可。
他本來有些僵硬的表情慢慢放鬆了下來，不知道艾可這個動作觸動了他的哪根神經。
他忽然有點想哭，隻能低下頭從鼻子裏哼笑出來。
“哼……哼哼……”
“哎，騎士先生你別哭啊。”艾可看到這個騎士忽然哭了起來，有些慌張。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還趴在常凱的盔甲上，連忙爬了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帶兔子圖案的白手帕，遞給了常凱。
常凱搖頭拒絕了她，他吸了吸鼻子，露出了輕鬆的微笑，長出一口氣：“艾可，你相信叔叔嗎？”
艾可聞言，搖了搖頭，又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幫助常凱把眼淚擦了一下，把手帕收起來說道：“我相信騎士先生您是個好人，但是媽媽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騎士先生您也一樣，您打算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呢？”艾可冷靜的說道。
好孩子，常凱眼中滿是欣賞，他說道：“能讓我們進那個屋子裏說嗎，把房門開著？”
艾可直視著常凱的眼睛，片刻後，她才回應道：“好，好吧。”
常凱和她一起順著木梯子爬到了五樓。
艾可把房間門打開：“屋子有點小，還請您不要笑話。”
“怎麽會？”
常凱說道，他低頭走進了小小的木屋，兩米五的身高讓他的頭差點頂到了屋頂。
地上是一個小小的草席，上麵有一床棉被，旁邊的窗戶上有著掛簾，可以遮擋窗戶。
在床的不遠處，有一盞小巧的水晶燈，旁邊擺著一副小小的桌子，上麵擺著一本嶄新的藥劑學書籍，一隻毛筆夾在書裏。
“騎士先生，您說吧？”艾可站在門口問道。
常凱轉過身來，他從身上摸出十個金幣，放在地下。
“啊？您這是？”
艾可沒有表現出驚喜，她甚至有些惶恐的縮了縮身子，往門外退了兩步。
“艾可，叔叔是來救你的，但是現在的你，不是真實的你……”
常凱目光幽幽的說道，他轉身俯下身子，探頭看向了窗外。
透過那個小小的窗戶，街上的景色一片蕭條，街上熙攘的人群早已消失不見，隻有滿地垃圾殘餘，秋風掃過，一派蕭條景象。
“您是？什麽意思？”艾可意識到不對，她走進門裏問道。
常凱沒有回頭，他目光一直注視著窗外，他怕他一眨眼，這個連接內層世界的入口就關閉了。
“叔叔走了，我會拯救你，就像拯救自己一樣。”
常凱大笑出聲，他忽然很想回頭抱抱艾可，但是不行。
他雙手撐住窗戶，低頭跳了下去。
“騎士先生？”
身後，艾可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