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罪惡感

  阿九到蘇澤衣殿前的時候，蘇澤衣正在接見大臣。


  阿九站在角落裏等著，等了很久之後，才有人來傳她覲見。


  蘇澤衣看見是阿九過來，態度還算是和氣：“怎麽了？”


  阿九跪下磕頭，道：“回皇上的話，雲嬪娘娘想見皇上。”


  蘇澤衣手上的動作沒停，也沒抬頭：“很重要的事情麽？朕現在正忙著，估摸著是沒時間過去的，若不是什麽要緊事，你去回了妙儀便是了。”


  阿九沉默了一會兒，道：“皇上，娘娘有身孕了。”


  蘇澤衣愣住，好一會兒才把手上的折子擱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再說一次，妙儀她怎麽了？”


  阿九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回皇上的話，娘娘懷孕了，這段時間娘娘的身子都很不舒服，嗜睡又容易疲乏，太醫來看過，說是有身孕了。。。”


  蘇澤衣深吸一口氣，立馬站起身來，有些手足無措的把手中的折子放下：“那她。。。那她現在怎麽樣了？”


  阿九不知道怎麽說，隻能含糊到：“皇上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娘娘等著皇上呢。”


  蘇澤衣點點頭，讓阿九跟上，便朝著常暮閣而去。


  鍾妙儀沒想著阿九去了那麽久，她等的實在是累，但還是要強撐著同蘇澤衣把話說完之後才能休息。


  蘇澤衣進來的時候，鍾妙儀想站起身來行禮，蘇澤衣趕緊製止了她：“別動，你別動。”


  然後快步到鍾妙儀的身邊：“你還好麽？”


  蘇澤衣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都是發抖的，他不會忘記之前鍾妙儀的那個孩子是怎麽沒有的，她現在又懷孕了，蘇澤衣說不出來自己心裏麵的那種歡喜的緊張。


  鍾妙儀搖搖頭，指尖發涼：“皇上，這個孩子太醫說，來的不是時候，怕是保不住的。”


  鍾妙儀一點都沒委婉，直接就這麽說了，她也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委婉，這樣的事情，她自己都已經足夠難受了，很難再顧及到蘇澤衣的感受。


  蘇澤衣徹底傻眼了，沒想到等來的是這麽一個消息，他還以為。。。


  還以為隻要有了兩個人的孩子，以前的種種總是會過去的。


  可似乎不是，老天爺給他的懲罰才剛剛開始！

  巨大的罪惡感瞬間包裹住蘇澤衣，他沉默了很久，才沙啞著嗓子開口：“為什麽？”


  “之前的虧損沒有補回來，若是強行要保下這個孩子，隻怕是會母子具亡。”鍾妙儀把太醫的話一字不落的告訴蘇澤衣，這個孩子定然是保不住的了。


  “那。。。你是怎麽想的？”蘇澤衣伸手抱住鍾妙儀，鍾妙儀身上沒勁，也沒想著要反抗。


  “既明還小，我原也是。。。想著等既明再大些了再要孩子的。”鍾妙儀開門見山的說，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再糟糕也不會更糟糕了。


  蘇澤衣抱著鍾妙儀的手抖了抖，連帶著他的心也顫抖起來。


  鍾妙儀。。。終究還是怨恨他的，他們兩個人之間，永遠都隔著這麽一個孩子的坎，是過不去的。。。


  他當初。。。做下那個決定，就注定了要用一輩子來悔恨。


  “朕明白了。”蘇澤衣鬆口，沒有再多說，隻沉聲歎了一口氣道，“你想什麽時候。。。什麽時候動手？”


  鍾妙儀深吸一口氣：“皇上若是不介意，我想和皇上同去祭天回來之後，再送這個孩子上路。”


  “你想去祭天？”蘇澤衣皺眉，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來，“那鍾既明那個孩子呢？”


  鍾妙儀閉上眼睛：“既明隨我一同去，有鈴鐺和阿九照顧，再帶上奶娘，不會有事的，既明是個好孩子，不會哭鬧。”


  他是絕境中的新生，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也是鍾妙儀的本意。


  鍾既明的世界，不會像她一樣僅僅隻是宮中的四方天空，他總要走出宮的。


  蘇澤衣沒有拒絕的理由，鍾妙儀已經這樣開口了，他隻能答應下來。


  “那你準備準備。。。咱們後天就啟程了。”蘇澤衣有些想要逃避這裏，他。。。實在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老天爺似乎終於看不下去他做的惡事，也終於開始懲罰他做的事情。


  他對鍾妙儀，依舊是還不清楚的孽，這樣心痛至骨的感覺，終於也報應到了他自己的頭上。


  鍾妙儀不願意再給他生一個孩子，她都沒有多麽的掙紮，就確定了這個孩子是不會要的。


  蘇澤衣深吸一口氣，讓阿九和鈴鐺過來攙扶鍾妙儀：“讓她好好的休息，去祭天的路上，照顧好你家娘娘。”


  鍾妙儀看著他，看到蘇澤衣眼睛裏邊的失望和罪惡感：“皇上要走麽？”


  “嗯。。。”蘇澤衣不再看鍾妙儀的眼睛，“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你好好休息，這幾天。。。朕應該都不會到後宮來了，有什麽事情，你就讓身邊的人來告訴朕一聲。”


  鍾妙儀眯了眯眼睛，讓阿九扶著她站起來：“那。。。臣妾恭送皇上。”


  蘇澤衣窘迫的站起來，像是逃脫一般出了常暮閣。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鍾妙儀，怎麽麵對這個來的不是時候的孩子。


  江山美人怎麽可能兼得？是他想的太過於簡單了，他已經學會了麻痹自己，不去想那麽多的這些讓他睡不著覺的事情。


  可是現在。。。他隻怕又要睡不好了。


  鍾妙儀心疼鍾既明更甚於心疼自己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麽，蘇澤衣總是感覺就算這個孩子能夠生下來，鍾妙儀隻怕也是不想要的。


  她。。。還記著從前那個孩子，她從來都沒有忘懷過，可是蘇澤衣卻自欺欺人的從來沒有提起，他甚至。。。逼迫著自己去忘記，忘記自己曾經做的那件事情。


  可是老天爺是公平的，沒有人能夠心安理得的活著，他逃走了，再一次。。。從鍾妙儀那裏逃走了。


  這一次的他們，又該怎麽辦？怎麽能再繼續走下去？蘇澤衣不知道，但是他相信自己總會得到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