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來晚了
穿過長廊，便是一道拱門，這一條路空空蕩蕩，沿途的空地上隻有雜草，連一束花都沒有栽種。
鍾妙儀徑直走進去，一瞬間便頓住了腳步。
她想過很多重逢的情景，也在腦海中想象過無數種賢妃娘娘如今的樣子。
可是真正看見了，才知道自己幻想的那些東西，都是沒有什麽意義的。
她看見院子裏的躺椅上睡了一個人，木藤條做的躺椅被墊的厚軟，賢妃娘娘躺在上麵，被角處露出來一角粗麻布衣裳。
娘娘沒有戴任何的首飾，素顏的臉上多了許多歲月的痕跡，可是就這麽遠遠的一眼，鍾妙儀便能確定，那就是昔日的賢妃娘娘。
微風拂過，鍾妙儀不知道自己究竟就這麽站著看了多久，賢妃的眼簾顫了顫，悠然的睜開眼，她有些恍惚，好幾秒以後，才眨了眨眼睛，挪動了一下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起來，她的餘光掃到門口有人，下意思的抬頭，和鍾妙儀的眼睛撞在一起。
一瞬間，鍾妙儀覺得自己像是個閃電擊中了，整個身子都酥麻的顫抖了一下。
賢妃娘娘眼中帶著驚訝，很快，就變成了欣喜。
“妙儀？”她開口喊她的名字，就好像還是從前那般。
鍾妙儀微微點頭，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想要說點什麽，但是最後都變成了喉嚨間滾動的哽咽。
賢妃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眼眶也漸漸濕潤：“你。。。你是什麽時候。。。”
鍾妙儀抬手把臉上的淚痕擦去，抽了抽鼻子，朝著賢妃走過去：“我。。。我才到，隨處走走，想看看能不能遇見娘娘。。。”
話說到一半，她就說不下去。
賢妃整個人坐起來，鍾妙儀才看清楚她穿著的粗麻布衣裳已經洗的發白。
她的鬢角添了好多白發，眼角的細紋也已經可見。
大概是懷著孩子的緣故，瞧著倒是比從前豐滿了一些，臉上的光澤也還不錯。
“你這麽遠跑過來，蘇。。。蘇澤衣沒有說什麽麽？”賢妃看了一眼外邊，沒有人，小聲的問了她一句。
不怪賢妃不肯叫一聲皇上，若不是人在屋簷下，鍾妙儀也是在不願意這麽叫。
“他早就答允過我的，娘娘。。。妙儀沒有用。”鍾妙儀心裏難受，伸手握住賢妃的手，還是一樣的溫暖。
賢妃笑笑，神色間有些暗淡：“這哪裏是你的錯，蘇家的那個孩子，還是我看著長大的，如今這般，也是他自己的本事，我早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卻沒想到會到這樣的地步。”
鍾妙儀垂下眼簾：“我來晚了，娘娘受苦了。”
賢妃不願聽她自責的話，拉著她去摸自己的肚子：“你看，他平平安安的長大了，是你的幼弟，以後，我把他托付給你，你帶他離開這個地方。”
鍾妙儀能夠感受到，一個嶄新的生命正在孕育，很快，他便要到這個世界上來。
他什麽都沒有，隻有她這個沒有用的長姐。
鍾妙儀眨眨眼睛，把眼淚憋回去：“娘娘，我知道。。。”
聽到鍾妙儀這樣說，賢妃才安慰的點了點頭。
她知道，鍾妙儀是來陪她走最後一程的，最後的歲月裏，還能夠看到鍾妙儀，還能夠把自己滿腔的話說出來，賢妃覺得已經是上天的恩典了。
她知道鍾妙儀能夠來肯定花了不少的心思，當初為了保下這個孩子，鍾妙儀做了什麽賢妃不知道，但是她是真心的感謝鍾妙儀。
隻要她的孩子活著，她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的。
所有人都可以做這個孩子的母親，可是能夠為這個孩子去死的，就隻有她一個人。
兩個人剛剛說了一會兒話，就見方才開門的姑姑急急忙忙的跑進來，看見鍾妙儀的時候楞了一下，隨後一下子鬆了一口氣：“貴人原來在這裏，在便好了，阿九姑娘嚇得不行，我這就去跟姑娘講。”
鍾妙儀回過神來：“姑姑，能幫我在賢妃娘娘這裏收拾一間屋子出來麽？我想陪著賢妃娘娘。”
姑姑沒想到鍾妙儀會提這樣的要求，下意識的看了賢妃一眼。
賢妃點點頭：“讓妙儀陪著我吧，孫姑姑。”
孫姑姑這才應下來，出去找人來收拾房間，順便告訴阿九鍾妙儀在何處，免得她瘋了似的到處找。
鍾妙儀歉疚的笑笑：“我沒考慮那麽多，給大家添麻煩了。”
賢妃卻盯著她：“我聽孫姑姑叫你貴人？！”
鍾妙儀笑容裏帶著無奈：“也隻能是個貴人了。”
“你孩子呢？！”賢妃皺眉，“怎麽可能隻是一個貴人？！蘇澤衣瘋了麽？你是他的正妻！”
“宮裏，隻能有一個皇後。”鍾妙儀收斂了笑容，“我是廢君之女，她身後是太後，孩子。。。也沒了。”
賢妃嚇得不輕，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孩子沒了？怎麽會。。。不是好好的麽？”
鍾妙儀扯了扯嘴角：“娘娘明白的，他剛剛登基，我不能有孩子。”
是啊，不能有，這一個理由就夠了，他需要一個名正言順可以服眾的皇後，她若是有了孩子，隻怕也是要繼給雲夢琪的。
雲夢琪。。。蘇澤衣也不可能讓她有孩子。
她們這兩個正妻，在府裏邊鬥來鬥去，到了最後，還不都是被蘇澤衣算計的棋子罷了。
賢妃眼裏全是心疼，實在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的苦難都要落在同一個人身上，難為了她。。。經曆這樣大的變故，還硬生生撐了過來。
甚至在那樣的時候，還保下了她和廢君，讓她能夠生下這個孩子。
太難了。
她的人生真的太難了。
賢妃半響說不出話來，隻能握著鍾妙儀的手直歎氣，不敢再繼續吻下去。
“你來了也好。”賢妃感慨一句，宮裏邊女人一多，是非就多，她來避一避也是好的，至少沒有那麽多煩心的人和事。
鍾妙儀還是開心不起來，隻能勉強微笑：“是，能躲一段時間也是好的。”說完頓了一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