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舍母保子
半秋說的話，鍾妙儀還是願意相信一次的。
他說蘇澤衣現在籌備登基，清餘黨也不是什麽輕鬆事，沒有什麽要緊事基本上是見不到的，但是他可以去盡力一試。
鍾妙儀點頭微笑，她需要的隻是有人幫她傳話而已。
她知道蘇澤衣肯定會見她。
他欠她的。
半秋沒有急著走，讓阿九給鍾妙儀端凳子過來坐下，她悶了這許多日子，再不出來見見光，怕是都要發黴了。
外麵的情況鍾妙儀一直都不知道，半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從皇上暴行到病倒，是太後助力的功勞。
出兵的時候，百姓們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不知道瑤言從何而來，卻能看見一向仁厚的皇上忽然變得殘暴，也就信了。
之後的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蘇澤衣威望本來就高，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成功的策反了百姓。
京城亂了十日，蘇澤衣驅散群眾到京郊，沒有傷到太多無辜的人，這樣的舉動無異於邀買人心。
皇上病著，宮裏麵又有太後做內應，皇宮沒有堅守多久就被攻破，有誓死不從的官員，都被蘇澤衣當場斬殺，群龍無首的士兵們誰沒有家人？誰會願意白白送死？勝利戳手可得。
這場戰役蘇澤衣贏得漂亮，鍾妙儀知道，先帝以及皇上，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徹底的打壓周家。
太後心中的不滿堆積了那麽多年，也終於到了爆發出來的時候。
到了如今這個年紀，還有什麽比權利更加重要的東西？
鍾妙儀沉默的聽完半秋的敘述，問了一句：“周驥呢？”
他守在蘇家那麽久，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計劃的一環？
他和蘇澤衣人前的不和睦是不是做給皇上看的已經沒有辦法考證，鍾妙儀也已經不想知道了。
半秋坐到晚膳時分才走，他說這個時候可能蘇澤衣沒有那麽忙，若是即刻要見，他回來親自護送。
鍾妙儀破天荒的多吃了些東西補充體力，阿九在一旁激動的都要哭了，自家主子這些日子以來自暴自棄，今天才總算是看到了一些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渴望。
這話她不能明說，隻能在一旁幫著夾菜。
吃完之後，鍾妙儀就一直在門口等著半秋過來。
她確信，蘇澤衣一定會見她，也確信，蘇澤衣不會拒絕她的請求。
這件事情她必須要做，人生在世，要知恩圖報，這個道理鍾妙儀是明白的。
半秋果然在一個時辰內回來了，他跑的很急，雖然不太喘，但是額頭上還是有細密的汗珠。
“小怡，跟我走。”他把鍾妙儀背起來，馬車已經停在了府門外，阿九叮囑半秋慢一些，一定要把鍾妙儀平安送回來，她在這裏守著，院子裏邊不會走漏消息。
半秋點頭應下，他怕顛簸到鍾妙儀，有些放慢了速度。
上了馬車之後，半秋沒有聘用車夫，而是自己趕車，他沒多說什麽，隻說蘇澤衣讓她過去。
鍾妙儀攢緊了手裏麵的繡帕，告訴自己待會兒一定要冷靜下來，即便再恨，如今的自己也完全沒辦法動蘇澤衣一根指頭。
半秋動作很快，京城的城牆漸漸近在咫尺，門口有人專門守門，看到半秋就放行，原本皇宮是不許馬車進去的，不過現在還沒有準備妥當，也就沒有那麽多的規矩要守。
半秋把馬車停在議事大殿的廣場外，長長的千層樓梯太慢走，他亦是背著鍾妙儀上去的。
蘇澤衣等了她很久，手邊的奏折一本都看不進去。
他有些焦慮，沒有想到鍾妙儀居然也會說想要見他。
看到鍾妙儀出現在視野裏的時候，蘇澤衣短暫的失了神。
半秋放下鍾妙儀，低聲囑咐了一句之後就退了出去。
鍾妙儀沒有把他的囑咐放在心上，也沒有太過在意蘇澤衣的目光裏包含著什麽，她穩步向前，連行禮的動作都沒有，開門見山的道：“你會殺了他們嗎？”
蘇澤衣眯了眯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看來還沒有來得及騰出手處理，鍾妙儀心裏麵的緊張總算是消散了一些：“別殺他們，可以麽？”
“斬草除根，可永絕後患。”蘇澤衣輕聲開口，歎了口氣，“妙儀，你不要逼我。”
鍾妙儀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一步：“賢妃娘娘肚子裏的孩子，我要他活下來。”
蘇澤衣皺眉。
“蘇澤衣，你欠我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眶有些濕潤，“我要那個孩子活下來，他什麽都不知道，別殺他。”
蘇澤衣還是沉默，理智告訴他，廢君和賢妃肚子裏的孩子，一個都不能留下來。
可是鍾妙儀現在就站在他的麵前，她這麽多天的心酸委屈，隻為一個無辜的孩子。
她其實並沒有錯，那個孩子的確什麽都不知道，隻要他下達命令，就不會有人讓他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麽。
“妙儀，你讓我想想。。。”這是他最大的退步了，他不可以一時心軟衝動就做這樣的決定。
鍾妙儀今天來就是為了要一個結果，怎麽可能讓蘇澤衣想一想。
她從袖子裏飛快的拔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和蘇澤衣之間還有些距離，她退了兩步，狠聲道：“留下那個孩子。”
蘇澤衣被嚇了一跳，他一有動作鍾妙儀就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眼見著被劃破的脖子流出血，蘇澤衣終於妥協了：“好！我答應你！”
“你放下，把刀放下。”蘇澤衣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鍾妙儀不是在開玩笑，她真的會下手的。
她原本就不想活了。
得到蘇澤衣的首肯，鍾妙儀把匕首放下來，冷聲道：“別騙我，否則我有一萬種方式去死，全是給我一個念想吧，全是給我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吧。”
算是給她一個理由吧。
她那麽多的無可奈何。
蘇澤衣無奈的歎口氣，也緩緩朝後邊退了兩步，他沉聲開口道：“好，我答應你，那個孩子可以活下來，但是，舍母保子，賢妃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