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規矩

  鍾妙儀看向她，是個眼睛很大很水靈的丫頭，抖得厲害，但還是敢直視她。


  “你多大了？”鍾妙儀微微彎下腰問道。


  “十三歲了。”她聲音脆生生的，像是風吹過的鈴鐺聲。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可好？”鍾妙儀微微一笑，仿佛從這個女孩身上看到了曾經的那些人，“鈴鐺好不好？”


  她無聲地重複了一遍，微微皺眉：“可是我沒有鈴鐺。。。”


  鍾妙儀這次是發自真心的笑了，她摸了摸女孩的頭：“會有的，我會給你一個鈴鐺。”


  她聞言也笑起來：“那我就叫鈴鐺了，謝謝姐姐。”


  半秋能看出來，鍾妙儀喜歡這個丫頭，她回頭看半秋：“她就留在我身邊行麽？”


  半秋聳聳肩：“小怡，我們隻是來選辦的，人回了府上，你再問問蘇澤衣吧。”


  鍾妙儀眼裏的光一黯，蘇澤衣會同意麽？她都還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這樣的請求似乎是有一點過分了。


  鈴鐺不知道鍾妙儀是誰，也不知道旁邊那個側臥著的男子是誰，甚至不知道自己將會有什麽樣的命運，她隻是單純的覺得鍾妙儀應該不是個壞人，便跪下了：“姐姐，我還有一個妹妹，求你救救她吧。”


  鍾妙儀有些壓抑：“妹妹？”


  “妹妹是個啞巴，老板娘買走我的時候沒有買我妹妹。。。”鈴鐺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起來，“妹妹與我相依為命，求姐姐救救她吧。”


  半秋見鍾妙儀心軟，立馬出生提醒道：“別輕舉妄動，小心他生氣。”


  鍾妙儀不怕他生氣，甚至有些賭氣的覺得他生氣才好，便輕聲安撫：“我會找人去看看，她有什麽特征麽？”


  鈴鐺點點頭：“妹妹同我長得一樣。”


  竟然還是孿生雙胞胎。


  這下半秋來了興趣：“哦？有意思了，說不定他真的會感興趣呢？”


  “那你去看看？”鍾妙儀眼神裏有些哀求，半秋受不了她這樣，隻能不情不願的坐直身子，把手中的瓜子給放下，拍了拍手。


  “那你沒辦法。”他歎口氣，“罷了罷了，古話有舍命陪君子，我今天有舍命陪女子，看看就看看，當是慶祝你回來的禮物好了。”


  說完之後便從床邊縱身一躍，不見了蹤影。


  鈴鐺喜極而泣，不停的給鍾妙儀磕頭：“多謝姐姐，鈴鐺往後願意做牛做馬回報姐姐的恩情。”


  她此時已經沒有了最開始那樣的緊張，在她眼裏，此時的鍾妙儀是救贖她的大聖人。


  鍾妙儀讓她去一旁坐著，還遞給她一盤糕點，這孩子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吃東西了，狼吞虎咽的往嘴裏塞，怪可憐的。


  更可憐的，還有剩下的小女孩們。


  她們看見鈴鐺居然有吃的，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看，不停的咽口水。


  鍾妙儀挨個兒的審訊，她們大多都隻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的，輾轉各地，無父無母，就算是有，記憶都已經很模糊了。


  五個女孩子裏麵，隻有一個十二歲的，看上去瘦瘦小小，發育的並不好，臉上也沒有什麽肉，但是五官上佳，好好的養兩年，肯定是個美人坯子。


  鍾妙儀沒有挨個起名字，蘇澤衣有自己的規矩，這些人都要統一起名字，雖然沒有起名，但是糕點還是分給她們吃。


  鈴鐺吃了一會兒之後就沒吃了，一個人站到窗子邊發呆。


  鍾妙儀坐在她的身邊，順著她的視線看出去：“在想你妹妹麽？”


  鈴鐺點頭，豆大的淚珠往下滾：“我太小了，保護不了妹妹。”


  鍾妙儀的心在短短的一瞬間被撼動了。


  “等你足夠強大的時候，就可以保護了，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先學會保護你自己。”鍾妙儀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她說那麽多。


  這些話都是曾經蘇澤衣對她講的，如今從她的嘴裏再說出去，有些奇怪。


  半秋沒去多久，他回來的時候手裏抱著一個小女孩，髒兮兮的，不會哭，也不會說話。


  果然如鈴鐺所說，這個女孩子跟她長得一樣，隻是眼角有一顆痣，看上去更加有靈氣。


  鈴鐺抱著自己的妹妹半響都說不出話來，妹妹也懂事，抬手給她擦眼淚。


  半秋不是那種很能聽感謝的話的人，害怕鈴鐺跪著磕頭哭哭啼啼，便直接問鍾妙儀：“選好了？都要帶走？”


  鍾妙儀點頭：“對，都要帶走。”


  半秋笑笑：“這一批不知道會留下幾個。”


  說完之後，帶著這一群小姑娘，幾人便又坐上馬車，繞了個遠路回到蘇家。


  這次依舊是從後門進去的，這些孩子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碩大的府邸，東張西望，不知所措的跟著。


  回到院子裏的時候，蘇澤衣坐在院中間的凳子上，來來回回伺候的人都是生麵孔，是蘇澤衣安排的人，這裏從此以後便是她的第二個青閣了。


  小瑤沒有伺候著，鍾妙儀覺得奇怪，那些孩子被半秋帶著下去換衣裳，然後要去給蘇老夫人磕頭，從此就是蘇家的丫頭了。


  “小瑤呢？”鍾妙儀問一句，轉身要去找，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蘇澤衣語氣平緩的開口：“她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鍾妙儀身上的血一下子冷了下來。


  她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憤怒衝破了理智，她說話的聲音有些哽咽：“你殺了她。”


  她沒有用疑問，她肯定。


  蘇澤衣沒說話，鍾妙儀能聽到他起身時候帶動的衣擺聲響：“你應該知道規矩，妙儀。”


  “她什麽都不知道！”鍾妙儀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咆哮。


  她深深的感到了無能為力。


  是她太遲鈍了，也是她太自以為是了。


  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夠保護小瑤了，大錯特錯，在蘇澤衣的眼裏，殺一個下人，和踩死一隻螞蟻沒有任何的區別。


  “你的感情已經用在了太多錯誤的地方，你帶著她，不是什麽好事情，明白麽？”蘇澤衣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看她，“你想要保住一個，就注定要犧牲剩下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