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教訓
鍾妙儀被狠狠的震撼了一下,她沒想到唐堯居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鼻子微微有些發酸,鍾妙儀別過頭去不想被他看見。
不為別的,就為他是第一個願意相信自己的人。
“你。。。你應該還有公務在身吧?”鍾妙儀深吸一口氣,再回頭看他的時候已經掛上了笑意。
被鍾妙儀這麽一提醒,唐堯立馬把左手握拳往右手上這麽一搭:“險些給忘了。”
他跟鍾妙儀道別後便往外走,走了一半又折回來,語重心長的囑咐:“你可一定要記得擦藥呀,不然會很疼的,要記得哦,一定要記得擦藥!”
鍾妙儀握著唐堯的膏藥回到自己住所,卷起褲腿看的時候,果然膝蓋已經完全青紫了,藥膏擦在上邊清涼的很,十分舒服。
明日有賽馬的比賽,所以今天大家都在采選馬匹,在別莊前方不遠的開闊草地上試練,鍾妙儀沒去,為了避開蘇澤衣,她已經用盡了所有的辦法。
夜幕降臨,四周靜謐下來。
鍾妙儀坐在床上睡不著。
剛住進宮中的時候,她也是一直睡不踏實,翻來覆去一夜要醒好多次,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青閣的房間裏,陌生又茫然。
夏日的夜空,是最明朗柔和的,她進了宮之後就很少有這樣獨自看夜景的機會,暖暖的夜風吹動,抬頭看便是漫天星鬥,此時若是有一壺好酒,才不算是愧對這番美好的月光。
鍾妙儀靠著廊邊的長椅坐下,她遙望著這片璀璨星空,覺得在浩瀚的天際麵前,她的那一點點小心事就仿佛是諸多繁星中最昏暗的那一顆,永遠不會有人曉得,心裏一瞬間覺得酸澀感慨。
生活一直在教她太多東西,她卻任性貪玩學得太慢。
她往日最是沒心沒肺的活著,如今卻越發活的冷漠沒有喜怒哀樂,她漫長又孤獨的宮中歲月像是一把囚禁住她的枷鎖,她也完全沒有辦法掙脫。
腿很疼,這一夜果然都沒怎麽睡得著,小瑤早上起來給她梳妝的時候嚇了一跳:“公主,你臉色怎麽這麽差呀,昨夜沒有睡好麽?”
“嗯。。。外頭的蟬聲太大了,吵得很。”鍾妙儀打了一個哈欠,隨口胡掐了一個理由。
“可是今天要去賽馬呢,公主你這樣,約莫是騎不了了。”小瑤替她感到惋惜,輕聲埋怨一句。
鍾妙儀垂下眼簾,想起一些十分不愉悅的往事,她捏著一對碧玉鐲子隱忍了一會兒,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安平別莊的背麵是一個巨大的圍獵場,騎射獵物等活動都在那裏進行。
她趕到那裏的時候,場上早就已經搭起了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各色各樣的帳篷,遠遠望去,草木蔥蘢的圍場裏彩旗飄飄,顏色各異的駿馬彪悍神駿。
下人們不時敲響著動人心魄的大鼓,女眷們的歡聲笑語一刻都沒停下,一副激蕩人心的賽馬場麵。
她看了一會兒,朝著正中心最大的那個帷帳走去,太後和皇上坐在上座看著外邊熱鬧的年輕男女說笑,鍾妙儀上前去請安,皇上還饒有興致的拍拍她的肩膀:“丫頭,你也去!”
太後在一旁突然插了一句:“皇上,她還是別騎了的好。”
這話像是澆在熱鐵上的一盆冷水,皇上也想起了之前的那件事情,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有些訕訕:“也是,看你臉色也不好,還是別騎了,天氣炎熱,你去那邊的涼亭和女眷們坐會兒。”
鍾妙儀福身退下,她看見場中心最耀眼奪目的駿馬上騎著的那個女子,是雲夢琪。
她似乎剛剛奪了女子組的冠軍,正得意非凡的騎著馬在場中兜圈子,鍾妙儀看了一眼就沒再多看,繼續朝涼亭走。
不過雲夢琪也看見了她,雲夢琪可就沒有那麽好心會放過她了,她騎著馬飛快的朝鍾妙儀這邊而來,小瑤聽見馬蹄聲越來越近,覺得不對勁,回頭看了一眼,嚇得一聲尖叫險些摔倒。
雲夢琪拉緊韁繩,馬兒的前蹄一下子抬起來繞向另一邊,差一點點就踩到了鍾妙儀的身上。
小瑤的尖叫聲吸引來了不少的目光,大家一看見鍾妙儀,就都抱著一副看戲的心態圍觀過來,鍾妙儀也被嚇著了,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了好半天都沒有緩過來。
雲夢琪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對著她笑:“原來是妙儀姐姐啊,我這馬兒有些野,險些傷著姐姐了。”
雲夢琪這個‘姐姐’喊得順口,鍾妙儀聽在耳朵裏麵卻陣陣惡心,她是真的有些惱了:“下馬!”
雲夢琪大概是沒想到鍾妙儀還敢命令她,她氣得扯動韁繩,馬兒開始圍著鍾妙儀轉起圈子來:“下馬?!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我偏不下!怎麽樣!”
“你剛剛是想從我身上踩過去?”鍾妙儀的臉黑透了,她伸手去抓掛在馬脖子上的另一截繩子,被雲夢琪躲開,撲了個空。
她得意洋洋的搖頭晃腦,嬌笑起來:“我可不是姐姐你,技術不好還要硬出頭,結果鬧出人命來了吧?你可別把什麽屎盆子都往我的頭上扣,我可沒有踩死人。”
當年之事事發突然,是馬兒突然發了性,她自己也傷的不輕,勉強撿回來的一條命,偏偏這些人總是揪著這件事情不放,有事沒事便拿出來作為飯後的談資笑笑。
雲夢琪說罷,四周傳來起哄般的笑聲,雲夢琪臉上的神色就更加得意了,她挑釁的衝鍾妙儀抬起下巴,那邊的鳴鼓聲再次響起,第二輪比賽就要開始了,雲夢琪沒工夫在這裏繼續和她耗,扭轉馬頭就跑遠了。
鍾妙儀把滿腹的氣憤都咽到肚子裏,她轉身繼續往涼亭走,寬大的涼亭下,花團錦簇地坐滿了人。
即使不必看鍾妙儀也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看她,低聲討論著方才她又出醜的事件。
可她已經能夠安之泰然的麵對,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她早就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所以也早就沒有什麽值得她去在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