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敷衍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被刻意拉長,儘管只是太監們說話的習慣而已,但葉玉虹仍是莫名地后怕。
她早已看出,若是今日不給出一個答覆,這張公公只絕對不會離開的。
思前想後,斂去慌亂神色的葉玉虹淡然回道:「煩勞張公公轉告太子殿下,本公主當時確實定下三日期限不假,但這之中恐怕是有很大誤會。」
「五公主請講,洒家定會一字不落地轉達。」張公公低頭出聲。
葉玉虹向前幾步,隨意地坐在石墩上,態度極為自然而然。
「所謂三日,不過是指三日之後何時都可以。並非是太子殿下所理解的,須得在三日之內做出答覆。」
雖然葉玉虹現在看起來極為淡定,但其實內心早就已經是波濤洶湧了。
答覆確實是給出來了不假,但只要是個人就能看出這幾句話並不怎麼靠譜。張公公因此繼續糾纏不休,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想到這裡,葉玉虹把心一橫。打算咬定葉離歌聽錯的時候,張公公卻開口了。
「既是五公主已經給出了答覆,那洒家便沒有了繼續留在此處的理由。畢竟,太子殿下那邊還等著洒家回去復命。」
張公公並沒有對葉玉虹所說提出任何質疑,微微俯身行禮之後,就轉身離開了月汐閣。
徒留葉玉虹一個人,對著他的背影出神。
「公主?公主?」霜兒伸出自己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
許是視線受到阻擋,葉玉虹終於回過神來,隨口道:「怎麼了,霜兒你是有事要問我嗎?」
見著自家公主勉強算是恢復了正常,霜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奴婢主要是擔心,那張公公是太子手底下的人,此番造訪肯定是來者不善。只怕是,日後會有意為難公主您……」
其實自打張公公離開的那刻起,葉玉虹的緊張感就已經蕩然無存。如今聽見霜兒的擔憂,反而是能笑得出來了。
「管他那麼多幹什麼,太子又不能直接衝過來把我宰了。」
葉玉虹無所畏懼地搖了搖頭,在抻了個懶腰之後,就打著哈欠回屋睡回籠覺去了。
月汐閣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霜兒也忙著收拾院子去了。但東宮那邊,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那葉玉虹,對於沒履行三日之約究竟是何解釋?」葉離歌淡然問道。
張公公不敢有絲毫隱瞞,把剛才在月汐閣的見聞盡數說出。就連葉玉虹睡懶覺的事,也沒有落下。
然而他講完之後,卻並未立刻就得到葉離歌的回答。
偌大的廳堂內,寂靜得有點可怕,落針可聞。張公公也不敢催促,低頭思考是否說了什麼錯話。
良久,葉離歌的聲音忽地想起。
「果真是把這事給忘得一乾二淨,呵呵,也虧她能想出這般說辭來。」
葉離歌不禁冷笑出聲,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地敲打在檀木桌面上。一聲接著一聲,很是清脆,卻莫名地滲人。
張公公早就被嚇得不敢吱聲了,眼觀鼻,鼻觀心。
就在他心都要挑出嗓子眼的時候,葉離歌終於又再次出聲。
「你不必如此惶恐,去為本太子去準備午膳便是。餘下的,與你無關。」
頃刻間,張公公如臨大赦,磕頭道:「多謝太子殿下,老奴這就去為您準備午膳。」
張公公走後,廳堂內便又只剩下葉離歌一人。
深若寒潭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玩味的神色。涼薄凌冽的嘴角,也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時間過得極快,葉玉虹終於在將近午時的時候起了床。
「公主您可算是醒了,奴婢這就去把準備好的飯菜熱一熱。」霜兒主動道。
語畢,霜兒便手腳麻利地去小廚房把飯菜放進鍋里。繼而又很快地回到了屋子,服侍葉玉虹梳洗打扮。
等她收拾好,飯菜也剛剛熱好。
霜兒將飯菜端到屋內,並且還帶來了刷洗乾淨的碗筷。
……
午後,吃飽喝足的葉玉虹待在院子里曬太陽。
「上午睡夠了,現在是半點困意也沒有,真的好無聊啊。」
葉玉虹的聲音懶洋洋的,臉頰兩邊氣鼓鼓的,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
可就在這時,一個從門外傳來的聲音讓她瞬間清醒。
「五公主既是這麼無聊的話,那為何不能對當時的三日之約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葉離歌!
「太子哥哥,您怎麼來了?」葉玉虹『噌——』的一下子站起來了,滿臉討好的笑容,「快請坐快請坐,霜兒快去泡一壺上好的茶來。」
得到了她的吩咐,霜兒俯身退下,然後就三步並作兩步地朝小廚房而去。
葉離歌隨意地坐下,然後輕哼出聲。
葉玉虹更慌了,雙手攥緊衣角,「太子哥哥您今日大駕光臨,可真是讓我這月汐閣蓬蓽生輝。其實,您沒必要跑著一趟的。」
她現在想的,就是盡量發揮嘴炮十級的功力,穩定葉離歌的情緒。
畢竟若是眼前的這位爺一個不順心,葉玉虹就會直接去西天見佛祖了。
「五公主若是有這嘴貧的功夫,倒不如趕緊去查清那日害你的人究竟是誰。」葉離歌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葉玉虹癟了癟嘴,萬般無奈道:「想不到太子哥哥還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當日害我的人,不是早就昭然若揭了嗎?」
「哦?五公主不妨明說,本宮可沒時間陪你在這打啞謎。」
很明顯,葉離歌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察覺到這些后,葉玉虹也不繼續兜圈子了。索性將知道的事實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和盤托出。
「其實這事非常簡單啊,宮裡看我不順眼的還能有誰?無非就是林皇后和葉玉晴唄,除了她倆沒別人了。」
葉離歌的聲音里有了微不可查的緩和,「可有相應的證據?倘若僅為猜測的話,便毫無價值可言。」
「證據當然有,而且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她啊,就是我身邊的丫鬟,霜兒。」
葉玉虹的神色並未有半分變化,彷彿這事對於她來說,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