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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威懾力

  從大西北回來之後,像個小太陽一樣明媚又溫暖的郝老師,罕見地進入了抑鬱期。

  佟童給她發的信息她也不回,除了去了學校一趟,剩下的時間,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李曉喊她吃飯,她要麼是在準備考博,要麼就是拿著平板電腦發獃。李曉以為她是受到了領導的刁難,如果真是那樣,她會把領導罵到就地辭職。郝夢媛被她逗笑了,這才說出了自己的心事——她跟孫平安重逢了。

  這下李曉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了。

  佟童聯繫不上郝夢媛,只好找她的閨蜜。李曉覺得佟童「有義務」知道這件事,便告訴他了。佟童也愣了,怎麼可能這麼巧呢?中國這麼大,人口這麼多,他倆居然在陌生的城市重逢了?

  而且,那座城市並不是孫平安居住的地方,那天他休假,跟同事一起到大城市逛逛。同事去了大商場購物,孫平安覺得沒意思,就在步行街閑逛,然後就遇到了郝夢媛。

  整個過程都充滿了巧合,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差錯,他倆都不會重逢。所以,還是那句老話,這世界上所有的意外,都是命中注定。

  「那郝夢媛就打算跟孫平安複合?來一個跨越兩千多公里的戀愛?」

  李曉說道:「夢媛有這個意思,但是孫平安沒有給她機會。為了讓她死心,孫平安還把她的微信拉黑了,郝夢媛這才感受到了幻滅,整個人像是掉了魂一樣,一點精神都沒有。」

  「理智上,我想告訴她不太可能;但是在情感上,我又不忍心打擊她。」佟童也犯了難:「那……這段時間,就拜託你了,好好照顧她。」

  「這個是當然的,不過……」李曉狡黠地笑了笑:「你為什麼要拜託我呢?就好像她是你什麼人一樣。」

  是這樣嗎?潛意識裡,佟童好像真的把郝夢媛當成「屬於他自己的人」,這才拜託李曉?

  「佟老闆!」李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說了,不用擔心,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哪怕我不工作,我也得照顧好她。」

  在出差歸來的三天後,郝夢媛才恢復了正常,開始回復朋友們的簡訊。她跟別人說,是因為出了一趟差,回來不適應,得了一場重感冒。但是對佟童,她實話實說,是因為遇見孫平安了,無論睜眼閉眼,她面前顯現的都是他的身影。

  她還說,孫平安變得強壯很多了,他穿著短袖,胳膊上的肌肉很明顯。孫平安之所以開始鍛煉,也跟佟童撇不開關係。因為佟童向來是高大強壯的,所以有充足的底氣應對張垚垚。孫平安並不崇尚武力,但是他明白,健康的體魄本身就是一種威懾力。他把自己弄得很強壯,這個過程中吃了不少苦,身體上受累,心靈上反倒輕鬆了。

  「他這是苦行僧的做法。」郝夢媛充滿憂慮地說道:「印度的那些高僧,就經常通過折磨自己的身體來凈化心靈。其實這是一種畸形的處事態度,如果修鍊,那就要追求身體和心靈的平衡。孫平安走不出那段陰霾,所以才這樣懲罰自己。」

  佟童理解孫平安的心理,因為媽媽同樣反省過自己的行為。蘇子龍洋洋得意、不思悔改,還對她冷嘲熱諷,而蘇子珊經歷了家破人亡的慘劇,心理防線早已崩塌,被哥哥一激,她徹底失去了理智,要用刀砍死他。結果謀殺不成卻被反殺,白白浪費了二十幾年的光陰。待她擺脫了心靈的桎梏之後,她也為當時的自己感到羞愧——她明明接受了高等教育,還是一個熱愛文學藝術的大好青年,她的手不是用來殺人的。更可笑的是她並沒有成功,這更讓人汗顏。

  但是蘇子珊要比孫平安強大許多,她跟自己說,哪怕時光倒流,她也會做同樣的選擇。這也意味著,她並不後悔對哥哥動武。蘇子龍扔掉了她的兒子,這個仇恨不共戴天,他理應受到懲罰。想通了這些,她的心情就會輕鬆許多。另外,她早就喜歡上了瑜伽,每天早上起床必然要坐在窗邊冥想一番。從冥想中醒來,世界一片清凈。

  「郝老師,你要給他洗腦,告訴他,他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是顧美榮太可惡了,但是我們又無法懲罰她。」佟童說道:「只要他想通了這一層,罪惡感就會大大減輕。另外,讓他出去走一走,或者去希望小學做義工什麼的。以前我不是經常住在醫院裡么?那時候我不是也有抑鬱的傾向了么?我出去轉了一圈,見識到了不同的風土人情,領略到了人生百態,就不會拘泥於那些負面情緒里了。我不知道這些辦法有沒有用,但是作為他的朋友,我確實想幫他一把。」

  郝夢媛讚許地說道:「不錯呀,你都學會開導別人了。」

  「我這只是經驗總結,遠不如你專業。郝老師,要是你心情不好,不妨去民宿住幾天吧!你去散散心,正好陪陪郝叔叔。暑假剩下沒幾天了,好好珍惜吧!」

  「嗯。」郝夢媛心裡一暖,問道:「那個……」

  「什麼?」

  「你不是說,要在夏天去內蒙古大草原嗎?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原來這些小事她還記著。佟童說道:「太忙了,脫不開身。不過,這只是借口,最重要的原因是囊中羞澀……正兒八經地創立公司,跟小打小鬧地當個體戶,差別太大了。兩個月了,每個月都是赤字。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從下個月開始,能略有盈餘。」

  「那很不錯啊!剛剛三個月,就有盈餘了。我爸開民宿,過了兩年才開始回本呢。」

  「郝老師,謝謝你啊!每次跟你聊天,你總會給我很多信心。」

  郝夢媛也久違地開心了起來,笑道:「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再去大草原呢?」

  「往後推一年吧!對了,跟你說個有意思的事。我很想帶著我媽一起去,上次去南方,我就想和她一起去的,結果她因為忙,去不了。這一次我以為她會滿口答應,結果她很嫌棄地跟我說,你都這麼大了,出遠門還用你老媽跟著?我才不想跟你出去玩,要是旅行,你應該找你的朋友一起去。同樣,要是我出去旅行,我肯定喊著你蘭姨一起。我想玩得痛快自在,也不想讓你在旅行的時候遷就我。所以,你想玩就儘管去玩,不用管我——郝老師,你不是說,我之所以願意獨行,是因為我不想遷就別人么?我媽太厲害了,我都沒跟她一起出去玩,她就早早預料到了。」

  蘇子珊的瀟洒,郝夢媛是見識過的。說實在的,她很羨慕佟童,他的媽媽失而復得,這個媽媽又如此「酷」,怎能不令人羨慕呢?

  「郝老師……」

  「嗯?!」

  「……嗐,還是忍不住想說一句,如果你想有人陪著,我願意陪你出去散散心。」

  他說得很害羞,可郝夢媛充分感受到了他的溫暖,所以她的笑容又重新找回來了。不過,要是去老爸的民宿住幾天,她自己完全可以應付。她跟佟童道了謝,讓他專心忙自己的事業,要是真有什麼事情,她會打電話的。

  只是沒想到,這個電話來得這麼快。

  他們倆是早上通的電話,當天中午,郝夢媛就給佟童打電話,激動地問他能不能來一趟民宿。佟童幾乎沒見過郝老師如此急切的一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郝夢媛簡單地說:「如果我是讓你來充當打手的,你還願意來嗎?」

  ???

  佟童二話不說,直接驅車去了解家村。

  他以為情形很嚴重,沒想到民宿裡面還是一片平靜。夏天還沒有過去,民宿基本上都住滿了,院子里不停地傳來小孩的嬉戲聲,大人則架起了爐火,準備燒烤。佟童產生了錯覺,難道郝老師是在另一個平行空間給他打電話的?

  他正準備給郝夢媛打電話,她就抱著一大包木炭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佟童,她愣了,撓了撓頭,才想起來了,的確是她親自給佟童打的電話,讓他充當打手來著。

  郝夢媛把那些木炭全都放在了地上,不停地捶打著自己的額頭。她跟佟童說,早上她剛到民宿,就載著爸爸一起去趕集,因為客人很多,他們要採購大量食材。在回來的路上,郝夢媛規規矩矩地開車,前面的一輛車沒有打轉向燈,就突然變道,橫在了她的前面。郝夢媛和爸爸嚇得魂飛魄散,還好她反應迅速,及時踩了剎車,這才避免了悲劇。

  那是在一個紅綠燈前面,那輛橫叉進來的車也停了下來。剎車之後,郝夢媛趴在方向盤上瑟瑟發抖,郝爸爸怒不可遏,解下安全帶,就去找前面那輛車理論去了。郝夢媛擔心爸爸,急忙追了出去。郝爸爸心平氣和地跟對方講道理,對方卻蠻橫無理地說道:「你技術不行,就不要在大馬路上丟人!」

  郝夢媛氣不過,說道:「我爸是老司機,開車將近二十年都沒出過事故!再說,剛才是我在開車,我的經驗沒有我爸那麼豐富,我都知道你們做得不對!」

  「喲,一個老頭子,一個女司機,倆馬路殺手湊在一起,真是絕了!國家就該出規定,不準老頭和女司機上路,麻煩死了!」

  ……

  郝爸爸為了給女兒出一口氣,挽起了(並不存在的)袖子,就要跟幾個囂張跋扈的小青年拚命。四周的車輛刷刷地開走了,他們四個人站在馬路中央非常危險。郝夢媛先打給了交警,在等待交警來的過程中,雙方已經放了好幾輪狠話了。見郝夢媛打電話,其中一個小青年也拿出了電話,故意大聲嚷嚷,不知道對方是他什麼哥,反正聽起來牛氣哄哄的,只要在道上混的沒有不知道他的。郝爸爸卻冷笑著說:「可惜我們走正道,不在黑道上混,這個人對我們沒有什麼威懾力。」

  ……

  小青年們面面相覷,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郝夢媛生怕他們惱羞成怒,以至於揮舞拳頭,她便給佟童打了電話,她也大聲嚷嚷,讓佟童來充當打手。掛完電話之後,她高昂著頭,喊道:「我這朋友可是正兒八經的跆拳道運動員出身,一個打十個!要是不信,我這裡有他的視頻!有種你們都別走,等他來了再說!」

  然而他們都沒有等到自己的「打手」,交警很快就來了,雙方沒有出事故,只是起了口角,交警便調解了幾句,將他們勸開了,順便教育小青年們規規矩矩開車。剛才還叫嚷著要找黑道老大的小青年,在見到交警的那一刻便慫了,只有點頭哈腰的份了。

  因為緊張激動外加氣憤,郝夢媛居然忘了給佟童打過電話。如果想起來的話,她肯定會再打一個,讓他不必緊張,也不用來了,可是她忘了!她懊悔不已,又覺得很不好意思。佟童卻表示沒什麼,他說,沒什麼事就好,只要沒事,他白跑一趟都沒事。

  可是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接了電話,二話不說就來了。哪怕郝夢媛讓他當打手,他都是毫不猶豫,一路飛奔而來,甚至都沒有多問一句。他氣喘吁吁,渾身是汗。郝夢媛一看到他,便感到很安心。正如孫平安所言,他足夠強壯,能給朋友足夠的安全感。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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