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77章 反殺
知道他來派出所的人,除了孟星雲一夥,那就只有孫吉祥了。孫吉祥性情古怪,但他絕對不會主動害人。跟老佟說的那個善意的謊言,這主意還是他給出的。所以佟童斷定,不是孫吉祥,就是孟星雲找人嚇唬老佟。
真正犯恐嚇罪的,就是孟星雲。
想到救護車上生死未卜的父親,佟童像只發怒的獅子,他說道:「我要去看看我父親。」
「你這是想逃避責任嗎?」
佟童盯著那位方律師,問道:「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麼會給孟星雲當律師嗎?」
「……」
「你明明知道,她平安無恙,只是為了誣陷我,編造了一個又一個謊言而已。」
方律師推推眼鏡,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我是她的辯護人,她給錢,我辦事,就這麼簡單。而且,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至於你說的那些,抱歉,我並不相信。「」
「那蘇太太想要什麼呢?」
律師強調她是「孟女士」,但佟童卻非喊她「蘇太太」,方律師知道他是故意的,便清了清嗓子,說道:「我的當事人不缺錢,她也知道你經濟狀況比較窘迫,所以她沒有要賠償的想法。」
「那,就是想讓我道歉?」
方律師搖了搖頭:「不,她只想你被拘留。」
……
民警同志都抬起了頭,這女的,也太狠了吧?
於是,有人站出來勸了一句:「你們還是盡量和解,別嚇唬人啊!」
「警察同志,我沒有嚇唬人,我說的都是有法律依據的。」方律師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國治安管理處罰法規定,恐嚇他人、干擾他人正常生活的,將被處以拘留、罰款等行政處罰。情節較輕的,拘留五日以下;情節較重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當然,罰款也是有的。」
方律師背得一本正經,頭頭是道,但佟童卻覺得,他那副厚實的眼鏡後面,隱藏著一雙貪婪的眼睛。他的眼神里,甚至帶著一絲嘲諷。
佟童想一拳砸過去,順便把他的眼珠子給打爆。
方律師又說道:「警察同志,我們是堅決不接受和解的,孟女士也不需要探望。只要這位佟先生被拘留,這件事就一筆勾銷。警察同志,你們快把人帶走吧!」
孟星河的病例全都擺在眼前,在視頻中,佟童一步步走近她、向她逼問的情景全都拍了下來,這的確有些百口莫辯。
明明是寒冬臘月,但佟童的襯衣卻濕透了。自出生以來,這是他第一次離「坐牢」如此之近。
但不管警察怎麼詢問,佟童都不肯認罪,警察也有些束手無策。佟童牽挂著被拉走的父親,卻又走不了,急得他團團轉,偏偏陳澤平給他發了一條簡短的微信過來:「好像情況不太妙。」
佟童急得快要崩潰了,但那位方律師卻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你父親暈倒了,你這麼著急。在你恐嚇孟女士時,你有沒有想過她的心情?她雖然是一個人,但是身上有兩條命啊!」
「我一直跟她保持著距離!」佟童大聲強調:「我就怕出什麼事,所以從來都沒有靠近她。你說的』恐嚇『、』威脅『,請問這些有證據么?難道警察還能只相信你的一面之詞不成?」
「證據?躺在醫院保胎的孟女士,難道不是最有力的證據么?」
不知從哪裡傳來了一陣鞭炮聲,好像是在提醒眾人,馬上就要到春節了。本來父親健康好轉,佟童期待這是一個平靜祥和的春節,但是因為他貿然地惹了孟星雲,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一個充滿悲劇色彩的年。
佟童眉頭緊鎖,又覺得這樣並不好,便擠出笑容來:「方律師,雖然孟星雲只比我大五歲,但她是我的舅媽,這事你知道吧?」
「……」
「從你的表情來看,那就是不知道了。」佟童翹起二郎腿,笑道:「我們家的那些破事,幾年都說不完。當時除了我媽,那個家幾乎沒有一個正常人。當然,你又要說,你只是拿錢辦事,其他的一概不管。但是我想問你,孟星雲跟她丈夫關係如何,你知道嗎?」
方律師清了清嗓子,一時找不到話。佟童微微一笑,更有了底氣:「孟星雲她丈夫,一次都沒有陪她去產檢過。不僅如此,幾個月之前,孟星雲去醫院打針,她的丈夫都不見身影。」
「這跟你恐嚇她有什麼關係?」
「我沒有恐嚇她,跟她丈夫的冷暴力比起來,我說的那些話就是毛毛雨。她的老公因為暴力有過前科,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
方律師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但他畢竟是個律師,馬上找到了攻擊的點:「這些信息你是怎麼得到的?你這是在侵犯別人的隱私權!」
「你可閉嘴吧!」佟童笑道:「我都說了,對你們外人來說,這是隱私;但是對我來說,不過是家事而已。」
方律師大概確實不知道佟童與孟星雲的關係,以至於被這些情報弄了個措手不及。他徒勞地翻著資料,嘴裡嘟嘟囔囔:「可你恐嚇她是真的……」
佟童掏出那個破舊的iphone6,打開語音備忘錄,往眾人面前一推,說道:「自己聽吧!看我到底有沒有威脅她。」
眾人全都傻眼了。
佟童說道:「說實話,我錄音時,沒想過別的,只是不想錯過她說的每一條信息,反覆聽,反覆琢磨,想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沒想到,它居然成了證明我無罪的證據。」
錄音放完了,的確沒找到什麼「威脅」的證據。眾民警都有點煩了,想趕緊把他倆打發走。方律師卻不想這樣鎩羽而歸,終於使出了撒手鐧:「但是你涉嫌偷盜,這個警察同志可以立案偵查吧?」
「偷盜?」
這真是太滑稽了,佟童反而被氣笑了:「一個勁兒地往我身上潑髒水,不嫌累嗎?」
「孟女士的手機不見了。」方律師皮笑肉不笑:「你有重大嫌疑。」
「……你瘋了吧?我偷她手機做什麼?」
「剛才你在錄音里不是說過了嗎?想要找到孟女士妹妹的墳墓。既然問不出來,那你就偷了她的手機,想從手機上找到蛛絲馬跡。」方律師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並且再次把監控錄像放了出來:「你們看,在孟女士坐下之後,他的確靠近了她。孟女士再站起來時,手機就沒有了。」
……
在監控畫面上,佟童只是稍微靠近了孟星雲一些,身體稍稍往旁邊側了側,確實沒拍到手,這就有些說不清了。
方律師卻笑嘻嘻地說道:「實不相瞞,我剛才路過這位佟先生的車,抱著僥倖心理,撥打了孟女士的手機,好像聽到鈴聲了。」
佟童神色冷峻,問道:「你怎麼知道哪輛車是我的?」
方律師怔了一下,遮遮掩掩地說道:「停車時聽到別人說的,我都說了,我只是抱著僥倖心理打的電話。」
佟童叉起胳膊,冷笑道:「那我如果偷了她的手機,還不趕緊關機?像孟女士那樣的闊太太,手機里肯定有不少錢,她不趕緊掛失手機號?你打她的電話,她丟的那個手機居然還會響?」
說罷,佟童又補了一刀:「方律師,是蘇太太給錢沒給夠,還是你本身業務水平就不行啊?」
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腦子轉得確實快,也可能是方律師想的策略太愚蠢,他又卡了殼。佟童步步緊逼,說道:「如果我告你誹謗罪,你能不能承擔得起啊?」
方律師抓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佟童又說道:「從昨晚開始,我就覺得很不對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問路的女的,也是你們安排的吧?」
不知是故作糊塗,還是真不知道,方律師一臉茫然:「哪個女的?」
「呵,大晚上的,又快過年了,一個女的獨自來陌生城市闖蕩?穿著一雙限量款的運動鞋,拉著一個『外交官』的行李箱,卻偏要住郊區的快捷酒店?拜託,你們能不能設計得更合理一些?我故意離她遠點兒,還非往我身上貼。帶到酒店還不行,非得讓我送到房間。大概我剛進去,就會有人拍照什麼的吧?可惜,這個計劃太拙劣,如果我是你們,我就把她弄得更楚楚可憐一些,比如被丈夫或者男朋友打了,離家出走了,什麼行李都不帶,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帶雨,這就足夠了,足以激起別人的保護欲了……這樣可信度更高一些,我也更容易上鉤,聽明白了嗎?」
別說已經傻眼的方律師了,就連警察都面面相覷——這個小老闆以前到底是幹嘛的?
「不要用這種噁心的方式來試探我,也別用那些拙劣的伎倆來誣陷我。」佟童盯著方律師,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雖然勢單力薄,但絕對不好惹。」
寂靜覆蓋了調解室,佟童看了手機一眼,說道:「如果沒看錯的話,那位本該在醫院養胎的孟女士,正在她豪宅附近的便利店裡買巧克力。」
「你派人跟蹤她?你這是侵犯了她的……」
「有種你告我啊!」佟童再度將手機屏幕懟到他面前,說道:「你看清楚了,我喊張永明叔叔,你倆誰的業務水平更高,你應該心裡有數吧?要是真告我了,他一定會當我的辯護律師。方律師,你可得好好準備了。」
提起張永明,他幾乎是港城律師界的代言人。方律師徒勞地推了推眼鏡,目送著佟童瀟洒離去。他還是雙手插兜,走得飛快,雖然看起來很焦急,但依然有股瀟洒從容的氣度。
這場鬧劇結束了,民警也可以將方律師轟出去了。沒想到佟童又回來了,他手裡拿著一個還算新的蘋果手機,丟給方律師:「可能是我在學校停車時,你們把這個手機扔進去的。但是,孟星雲那天拿的手機明明是銀色的,扔給我的卻是一個玫瑰金色的……記住了,下次做戲做全套,別再露出這種 馬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