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素梅芬芳

  “簡直是豈有此理！”


  一聲帝王暴喝，整個皇城便都噤若寒蟬，憲文帝惡狠狠的瞪著皇後，抬腳踹倒跪在她身側的四品女官秦丹，怒道：“這就你是教出來的好奴才！”


  “皇上，臣妾有罪，願意領罰。”蕭皇後沒想到居然是秦丹縱火，因此心中苦澀。她身邊最穩重的女官居然會做出這等傻事，若不是她親口承認，蕭皇後是怎麽也不會相信的！


  “皇……上，皇上……”秦丹吐出一口鮮血，掙紮著爬起來跪好，“奴婢犯下滔天大罪，萬死莫贖，可皇後娘娘她並不知情，還請皇上看在與娘娘多年的情分上，不要怪罪娘娘。”


  “你自然是該萬死！”


  憲文帝怒意難平，驚得蕭皇後身形顫了一顫，正好姒玲瓏梳洗完畢，更衣從長樂宮內殿出來，她柔聲道：“父皇莫要跟此等小人置氣，仔細氣壞了身子。”


  “玲瓏。”憲文帝聽聞身後傳來她的綿言細語，欣喜的回轉身，不料目光卻在那一瞬間牢牢粘在了姒玲瓏身上。


  她明眸善睞，螓首蛾眉，瓊鼻嬌挺，兩瓣小巧的唇不點而朱。身子看著雖然清瘦，卻也非弱柳扶風，眉宇間更是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神采。


  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


  姒玲瓏蓮步款款，一笑若芙蓉盛開：“父皇，您看我這不都好好的嘛，您就不要責怪皇後娘娘了！”


  憲文帝看她看得微微失神，忽而想起十七年前他與九黎國戰俘紀氏在浣衣院初見，那時的她，也是這般風姿綽約，隻可惜……


  “父皇，您是不是累了？”


  姒玲瓏親昵的上前，麵上笑容不變，心裏卻是另一番計較。憲文帝看她的眼神明顯就是在透過她看別人，而這個‘別人’，十有八，九就是她的母妃紀蓮華，他心中還有她的位置嗎？那她的死，他是否知曉？


  “朕的女兒長大了……”憲文帝回過神，意識到‘冷宮縱火’一案尚未了結，又便問她道：“你看這事你想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姒玲瓏話語一頓，目光掃過僵立在一邊的皇後，又對上了跪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秦丹，此刻，眼內輕蔑之意盡顯，“這處置嘛，自然是……”


  她故意拉長語調，逼得秦丹幾乎要發瘋，她顧不得自己重罪在身，最後一次擋在了蕭皇後身前：“公主殿下且要三思，皇後娘娘可是您的嫡母！”


  “大膽！”憲文帝剛消的怒氣又上心頭，抬腳又要踹，被姒玲瓏堪堪拉住，“父皇莫氣，秦姑姑說得沒錯，皇後娘娘是玲瓏的嫡母，確實不該由玲瓏處置，至於秦姑姑的罪責，自然是該依法處置。”


  “好！好一個依法處置！”皇城裏驕奢刁蠻的公主多了，憲文帝對姒玲瓏這般識大體的孩子甚是欣慰，他揮了揮手，命內侍將秦丹押解出長樂宮。


  以下犯上謀殺公主，秦丹逃不過死罪，她兩眼空洞的被人被架出殿門，仿佛未死就已油盡燈枯。


  姒玲瓏蹙了蹙眉，懇求憲文帝讓她去跟秦丹再說幾句話，便很快追了出去。


  “秦姑姑留步！”


  押送的內侍一看來得是公主，皆很有眼色的退到一邊，但秦丹一看到她，卻是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哼！我已是將死之人，你還找我做甚！”


  姒玲瓏走近她身邊，莞爾道：“都說秦姑姑為人穩重，卻未想到會被隻言片語就激得方寸大亂，真真是教本公主失呐！綠翹那婢子隻是被杖斃就流了滿地鮮血呢，不知秦姑姑若被梳洗淩遲，又會是怎樣一副光景？如此相較，我的素梅死得……可要比你們要輕鬆多了。”


  素梅……素梅！秦丹猛然驚醒，她這是在威脅她！她要逼她跟素梅一樣滾落這長樂宮的白玉階，若她不做，等著她的就是梳洗淩遲！


  “哈哈，哈哈哈哈！”秦丹突然將捏在手中的碎紙條一揚，大笑著滾落台階，技不如人，她別無選擇！

  長樂宮門前象征權力和尊貴的白玉階上，有少女含淚久久佇足，她微微仰臉，努力讓淚水收回眼眶。


  忠心耿耿的素梅為她而死，而今不知魂在何方，她若是看到那個曾需要她處處維護的孱弱公主為她報仇雪恨，應該會高興吧？


  姒玲瓏收回思緒，隨即目光一凜，旋身而去。她還要奪回自己的親弟，還要追查母親的去向，這條路，注定一去不回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