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隻有你
當第一顆流星黯然重明，你乃驚見：雪還是雪，你還是你，雖然結跗者的足音已遠去，唯草色的碧凝。
——周夢蝶《菩提樹下》
陸芷晞認真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被他抓了個正著，捏了捏她某個運動之後泛著紅的臉，像隻可口的水蜜桃，“這個心疼的眼神是怎麽回事？還不夠累是不是？”
搖頭搖頭死命的搖頭，生怕他一言不合又開始折騰她。
“傻姑娘。”顧淮生將她的頭按緊在他的胸膛，原本想掙紮一下的，但是聽著他的心跳聲那一瞬間的安心與妥帖，她放棄了假裝一下的掙紮繼續趴著。
“你是不是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情啊？”陸芷晞醞釀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他低頭瞅了她一眼，臉上滿滿都寫著“你終於發現了”幾個字，“我的情緒有哪些不是因為你？”誰還能讓我的情緒起伏那麽大？
陸芷晞一臉的“我怎麽給你了”的震驚，再三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之後，瑟縮的問，“我怎麽了？”
顧淮生倒吸了一口氣坐起來，連帶著將她按在懷裏一起坐起來，低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無奈的說，“那你說在我家的時候你怎麽了？”
天呐他在怎麽還記得？要說嗎要不要說？可是我不是已經說了沒事了嗎？我都已經早就消化好了呀？他怎麽能記那久？所以他老是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是因為這件事嘛？
陸芷晞的心裏嘰嘰喳喳的問來問去，最後得出了一個非常瑪麗蘇的答案，自己居然被他這樣放在心上，一個男人將你的一個小情緒放在心上，並為之糾結了一個星期，這樣的認知讓陸芷晞沒忍住在他唇上“啾”的啄了一口。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拉著他的胳膊先給他打預防針，說，“你先答應我等等不能生氣昂，也不能罵我……更不能那啥的懲罰我。”
陸芷晞一連提了幾個要求，顧淮生點點頭，安靜的看著她，等她說。
她倒不好意思起來了，捂著臉掙紮了一會，最後屁顛顛的越過他在床頭拿過她的手機，手指翻翻點點之後遞給他，然後想跳下床找個什麽借口等他看完，結果一隻腳就被他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的捏住了腳踝，接著他往後一躺，另一隻手捏著手機還順便環住了她的腰，防止她像隻青蛙一樣的掉下床，陸芷晞囧囧的按住了胸口，頗有一股劫後餘生的感覺，但是她現在覺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不適合她，非但“後福”已離她十萬八千裏遠，還敏銳的嗅到了到了接下來“大難來臨”的濃厚氣息。
隻見顧淮生調整了一下姿勢，將頭枕在她的小腹上，才慢悠悠的將手機舉起來，挑了挑眉，問她，“照片……怎麽了？”
怎麽說？說我自己腦補出了一出大戲，一個豪門公子看上了一個長相白雪公主的灰姑娘？怕愛情遭遇挫折所以隻能委屈灰姑娘見不得光的和自己秘密而甜蜜的談著地下黨一般的戀愛？終於有一天灰姑娘知道王子的家人要來，所以為了偷偷的見一麵王子的家人，兩人裝作不認識的在大庭廣眾下眉來眼去，最後還被王子的家人當做很美的意境收到了鏡頭裏？
很腦殘好嗎？
在某個傻姑娘皺著眉沉默的時候，顧淮生的手已經撫上了她的腰窩，並在那片區域逡巡，這是她的死穴，陸芷晞深知自己逃不過了，隻能老老實實的交代，嗷嗚一聲很丟臉的將自己的臉捂住，抱著她小腹上的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慫慫的說：“就是……你沒發現嗎？你再仔細看看？”她點了點手機照片的左上角，奈何手機拍的照片像素不太好，隻能看到一個略顯模糊的輪廓。
他舉著手機遞到她麵前，表情也早已收斂了，認真的等著看怎麽解釋收場，“嗯？”一聲揚起調來的反問，因枕在她的小腹上，所以她仿佛能感覺到那句“嗯”聲帶震動所帶來的共振，連小腹上的那一片肌膚被讀振動得麻酥酥的，她不動聲色的扭了扭腰，完全是不自覺的，卻被他的大手按住了，兩隻手都環住了，一副小孩子耍賴的架勢……
陸芷晞：“……”
“你剛剛可是說了不生氣也不計較的？”陸芷晞磕磕巴巴的將自己談好的條件再一次攤開來說，隻是氣勢顯得不是那麽的足就是了。
他窩在她的小腹處點點頭，剛剛舉著手機的那隻手也往前往上挪了挪，挪到她麵前，陸芷晞拿回自己的手機跟拿回了自己的命根子一樣，小心的放遠一點。
可是真的很矯情啊這件事。
“顧淮生……能不能不說了？”試圖再做最後的掙紮，
他搖搖頭，毛茸茸的腦袋將她的衣服都蹭上去了，紮在她細嫩的皮膚上，癢得她差點打起滾來。
確認了沒有一地回轉的機會，陸芷晞閉了閉眼睛，咬牙一副上斬頭台的表情，哀切的說，“就是你不知道你在那張照片裏看的是誰嗎？”
那顆腦袋終於抬了起來，然後一瞬間他變成和她頭靠著頭躺在一起的姿勢，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問，“知道啊？怎麽了？”
知道你還問？
他再看了她一眼，看懂了滿眼認真的疑問之後，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陸芷晞被他笑得滿頭的霧水加羞恥，掐著他的脖子搖了搖，當然舍不得真的掐，“你再笑。”這個人真的是懂了不就好了嗎？笑個屁啊笑！
笑了一會，看到小姑娘一副你再笑我就哭給你看到的表情，他繃緊了臉，一秒嚴肅臉，“好，那現在我們來談一談這張照片，恩，它讓你難受了一個星期，也讓我耿耿於懷了一個星期，那你說我們怎麽處置它？”
他一本正經的說，此刻兩張臉的距離大概隻有一個拳頭的寬度，眼觀眼，鼻觀心，陸芷晞縮了縮，“它才沒有讓我難受一個星期……我一個晚上就想明白了。”
他點點頭，垂眸，認真想了想那個晚上，他清淺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麵頰上，兩人的呼吸幾近交融，沒由來的一陣激蕩，顧淮生捏著她的下巴，她被迫仰起了頭，隻是眼睛始終不敢直觀他犀利得幾乎要穿透她靈魂的眼神……
“看著我。”他淡淡的說。
眼睛往上瞟了瞟，最終在周圍饒了幾圈才敢聚焦在他那雙深淵一般的眼眸上，對視片刻，他麵無表情的說：“我說過什麽？我記得我說過以後有什麽事我希望你可以坦白跟我說，還有林楚楚，我說過多少遍我們早就已經是過去了，我能把她當成陌生人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那為什麽她的重量在你心裏能比在我心裏還重呢？”
陸芷晞啞口無言。
“如果你真那麽介意的話，那你說我要怎麽將過去補給你呢？你以為我沒有覺得遺憾嗎？我以為你更懂，畢竟你就是寫這個的，我以為你看得比我更多，但是你就是想得多而已，一張照片能代表什麽？代表我還喜歡她？代表我現在跟你在一起了以後還會跟她在一起？”
她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出口，她都說不要說了，就知道是這樣的結局。
“還過得去嗎？”最後他問了這一句。
這句話在陸芷晞的腦海裏轉了好多好多圈，在一顆心提上來之後，心狂跳的害怕著，後麵慢慢理解了這句看似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麽意思，那顆心才緩緩落到實處。
他歎了口氣，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放開捏著她下巴的手。
“你是我的……”以為他要走，緊緊的摟住他的脖子，他想把她的手掰開引來她更深的恐懼，都快要哭出來了，嘟囔了一聲，“你是我的！”像在宣示主權一樣。
顧淮生拍了拍她的手，“我不能呼吸了，傻姑娘。”她才呆愣愣的放開手，仰著頭委屈的看著他，就像剛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
“知道就好。”蹭了蹭她的臉蛋，喟歎一聲說，“所以你在計較什麽？還害怕嗎？”
她搖搖頭。
“其實我就說嘛，我說了你不能說的。”她擰著眉阻止措辭，最後磕磕巴巴的說，“我就是覺得很嫉妒她啊，她能在你還是一個小鮮肉的時候盡情的享受著你的嗬護，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恨不得將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給她……”
“我沒有……”他試圖打斷她為自己辯解洗清這些她自己幻想的莫須有……
被她一個“別打擾我抒情”的表情中斷了口中的話，隻能安靜的扮演她的傾聽者，雖然這個講述者講的東西並不是那麽的切實，除了她，他哪裏還對哪個女的付出過那麽多？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是我能在那麽美好的年紀遇到你就好了……”然後幻想下一步破滅，“哦對了，你高中的時候我還在讀幼兒園大班……”
顧先生：“……”嗯你年紀小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其實隻有你。”最後還是沒忍住湊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說完就見她呆了一秒，然後反應過來，笑得一雙大眼睛眉眼彎彎，像綴滿星辰一眼亮閃閃的，在他臉頰“啾”了一下，也回了他一句，“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