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留給我背影
仰望星空的人,總以為星星就是寶石,晶瑩,透亮,沒有纖瑕。飛上星空的人知道,那裏有灰塵、石渣,和地球上一樣複雜。
——雷抒雁《星星》
情侶間的吵架或許就是這樣,你一句我一句,都是往對方的心窩上捅,不兩敗俱傷不罷休。
說罷,他意味決絕的就要轉身離去。
一天經曆幾次他的背影,陸芷晞心裏翻滾如海,“顧淮生!你敢走。”她坐起來,聲音嘶啞的喊。
窗外西斜的太陽照在他堅挺決絕的背影上,陸芷晞突然覺得他好遙遠,遙遠得像天邊的雲,看著就在眼前觸手可及,距離卻是窮極一生也無法觸摸。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在他身上的風吹草動都牽動她的思緒,捕風捉影,自我折磨,都說好的愛情是遇見一個人能讓你相信自己會變得更好,但是自從遇見他,她無時不刻不在自卑,小心翼翼的享受著他光芒的照耀,每次都在心裏安慰自己,你要好好和他相處,別讓你的壞情緒影響到他,也別讓他發現你的陰暗麵,你不要把他嚇跑,你就用你最真實也最明媚的樣子去和他同行。
可是她好像做不到,她矯情,不體貼,根本幫不到他什麽,就連作為他的助理也是半吊子的水平,別說幫他處理什麽事,不給他添麻煩就不錯了。她太自我,老是以自我為出發點,這些都是她的通病,但是,這些不和諧的因素好像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想想兩人在一起差不多一個月,好像還是沒能學會怎麽兩個人去長久的相處。
大概他也不喜歡這樣的她吧?升起的千言萬語陳情的念頭瞬間堰熄旗鼓,腦子一片混亂,也失去叫他不要走的勇氣,她呆愣的坐起來,仿佛連腳上鑽心的疼都喚不醒她。
顧淮生原本是想出去讓她冷靜一下,每次遇到這種情況,他就無措,她的眼淚仿佛仿佛可以把人燙傷,他也在氣頭上,他可以不計較她的口不擇言,她那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成了他脾氣的導火索,明明知道她講得是氣話,從一開始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整個人就都像被放在火上烤,現在更是燃得更甚,不知道氣的是她,還是他自己。
“你幹嘛?自己的身體都不要了是嗎?”聽到動靜回頭就看到她哭得抽泣坐在床上,那隻腳還掛著綁帶上,整個人都在顫抖,他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
他心像被什麽東西蟄了一樣,抽痛得緊縮,“小晞……”小心翼翼的讓她躺好,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哪裏痛嗎?“
剛才的一切她似乎沒有感知,張開淚眼朦朧的眼,拿起他的手覆在她的胸口上,“這裏很痛。”語氣委屈到了極點,她曾說過,她的心髒在他的胸腔裏,所以她的心痛的時候,他要承受兩倍的痛。
一切都如她所言,他的心髒像被劈開了一樣。
摟住她,像失而複得的寶物,一邊心有餘悸一邊欣喜。
“我在呢,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細細的安撫她,直到她停止了啜泣,回應了他的擁抱。
“顧淮生……我好怕。我怕你一出去便再也 不會為我轉身了,我也怕我挽留你,你依舊頭也不回的走。”
他兩手撐著伏在她耳邊,親吻她,從耳朵到臉頰到嘴唇。
一顆懸在半空狂跳的心在終於落在實處。
“你答應過的,不留給我背影。”
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流到他脖頸上,冰涼卻滾燙。他捧著她的臉,“好了,別哭了。再哭我都要化了,顧先生錯了好不好?”
要不是知道他不會哄人,一定會覺得他在敷衍。他好像也覺得自己的話語太蒼白,拿起一旁她的手機,按下開機鍵,給她自己看。
陸芷晞不明所以,直到看到那個未接來電,她也忘記了,根本就是忘記了,原來她要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忘記了,淚眼婆娑的瞅了他一眼,“什麽東西?”
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耳後升起可疑的緋紅,原本沉穩成熟的人碰上她,竟也會變得這般幼稚不可思議,“咳……”
“我根本就是忘記了……”她指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備注為“我的少年”的幾通未接來電。
說著她還翻起了微信,聯係人那一欄,赫然顯示著唯一一個星標朋友 ,那個名字下麵是“爸爸”,足以證明那個名字的重要,她似是沒有意識到他情緒的變化,看著她又打開了QQ,特別關心的列表裏也隻有一個名字。
她似是懷念的說起,“這麽久了,也習慣了,隻是現在已經不會再想起他了,因為我有顧先生了呀。”蹭了蹭他繃緊了的臉,“別皺眉了……”
“別亂蹭。”他說,用手隔開他的手 ,在她還來不及詫異之前,攥著她的手,攥著她的手寬厚幹燥,陸芷晞的手小小的被他握住,莫名的和諧。
“真正的放棄是無聲無息的,不會把他拉入黑名單,不會刪除他的聯係方式,看到他過得好可以毫不羨慕地點讚,即使在路上遇見,也可以給個恰到好處的微笑,隻是心裏清楚地知道,你們不會熱絡地聊天到深夜……”然後她就看到顧淮生原本平緩的表情變成“你居然還和他聊天到深夜?”明顯的醋意。陸芷晞戳了戳他的臉,“當初那麽喜歡……現在那麽釋然。”“吧唧”給了他一個麽麽噠(^з^),“那段路,早在遇見你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你知道我今天跟他說了什麽嗎?”
他搖搖頭,不知道表示的是他不想聽還是不知道,陸芷晞秒變星星眼,對他眨了眨,“我說我已經遇見了一個要守護的人。”
顧淮生還能說什麽呢,她對你眨眨眼,你就該丟盔棄甲得投降了,哪裏還敢負隅頑抗?
“我不是生氣你去見他,我是生氣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啊!你走開!很晚了,你快下去吃了飯就回去吧。”等我變美了你再來Q_Q
看著手機攝像頭裏那個和“豬頭”差不對的臉時,陸芷晞被嚇得把手機扔出去,幸好顧淮生眼疾手快接住了,要不然這個可憐的手機又要再承受一次本不屬於它的傷害。
顧淮生訥哭笑不得地看著那個用抱枕遮著自己臉的人,有心提醒一句,那個枕頭剛剛給你墊過腳了,但是又怕她再激動一次,隻好細聲細語的哄著,“不醜啊,我不嫌棄,不點都不醜真的,別讓枕頭蹭著傷口了,乖。”
陸芷晞默默地淌淚,她居然就頂著這張臉自以為很萌的給他星星眼?!這一定是年度最好笑的笑話沒有之一。
“你在這裏那麽久,他們會不會懷疑?”她慢慢把臉露出來,顧懷生默默的又給她擦了一把臉,心想這個腦回路都可以繞地球一圈了,不過還能想到這個還算不錯。
每次她鬧過別扭之後就會犯蠢,會變得更溫柔,更黏人,本來就抗拒不了她,此刻更是磨人,嬌滴滴的衝著你撒嬌賣萌……可愛到極點。
“嗯,會的,所以我先下去了。”像摸滿滿一樣摸了摸她的頭,“還有這幾天會很忙,你好好養傷,別讓我擔心。”
“好。”他忙是肯定的,加上她在家,他也不方便留,兩人的關係還沒有說,所以分開似乎是必不可免的了,“那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之前的不愉快好像早就已經丟到了天邊,前不久還在吃著飛醋,現在就開始嘮嘮叨叨的關心起他來,“你看我也不在,你要按時吃飯,不要老是熬夜到通宵……最重要的是,你要每天對我說晚安,好不好?”那句請求說得婉轉起伏,好像他要是不答應她就能立刻哭給他看一樣。
“嗯,真想把你放進口袋裏帶走。”知道她在家肯定能被照顧得很好,但還是忍不住擔心,又不能留在這陪著他,麵上不敢露出分毫,生怕被她發現,情緒又不好。
“那你走吧,當心我媽拿掃帚上來趕你。”她就一直拿手勾著他,說著要他走的話,手像藤蔓一樣纏上來。
他順勢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我聽到腳步聲了。”嚇得她趕緊像泥鰍一樣溜走,一副純良的樣子躺好。
過了十幾秒,韋素探頭探腦的進來,“你們聊完沒,小顧下去吃飯了。”
顧淮生點點頭,在她眼神的示意下,清了清嗓子,“和小晞交代了一下公事,叫她安心養病。”
韋素笑得一臉的欣慰,“好,行啦,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也不懂,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們好好的就行。”
然後陸芷晞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他被推著出去了。
直到聽到她們的腳步聲到了樓下聽不到,她才驚覺她好像要好久才能見到顧淮生了……她好像還有好多話要說呢……
還有,顧先生又一次在她哭的時候沒有安慰她了,他就那樣看著她,一副想先出去不想看到她的樣子……
下次一定不要再這樣了,一定要哭得他主動上來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