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的玫瑰花
隻有用心靈才能看得清事物的本質,正真重要的東西是肉眼無法看見的。
——安東尼·德·聖·埃克蘇佩裏《小王子》
這天,陸芷晞在檢查完玫瑰的發芽情況,看著種子已經穿透薄薄的土層冒出白白的芽的時候,實在是抑製不住內心的歡欣,啪嗒啪嗒興高采烈的跑下樓去,想跟顧淮生分享了她的勞動成果新出的成績。
那時,顧淮生正在樓下書房處理公事,她貿貿然跑下來的時候,顧淮生正在開視頻,他帶著耳麥,瞥了她一眼,她發現氣氛好像不對,無聲說了句抱歉,連忙退出去,把門帶上。
經過了這幾天,陸芷晞才見識到了原來顧淮生並不是無所事事的人,每天都有一個氣質很清秀的助理打扮的男生來給他送文件,讓顧淮生簽完然後帶走,顧淮生除了看文件,還有開不完的視視頻會議。
她暗歎自己太放肆,又在二樓埋頭觀賞了好一會自己的勞動成果才把那個悔恨勁兒壓下,她已經把這個三米長的大花盆裏的產物歸為自己的產物了,原因是她付出了全部的勞動力。
她這兩天在二樓陽台完成顧淮生交給她的任務,真的如他所說隻是一份調研報告,中文的她隻花了半天就搞定了,但是英文的從昨天到現在,她才完成了一半,無數的專有名詞她根本搞不定。她此刻正咬著筆頭查字典呢,厚厚的漢英大詞典,好吧,此刻她就像回到了大學時期,在完成專業課老師布置的作業。
糾結了一會兒,腦袋都昏沉了,索性也不急,起身在大大的書架前尋了一遍,最終在一眾外國名著中國名著以及各種看不懂的書中被一抹綠色吸引,踮腳小心的取下來,找了舒服的姿勢窩在榻榻米上看了起來,純綠色封麵的《小王子》,百度了一下據說是第一版,她覺得很神奇,他的書架上居然會有這個類型的書?
這本書,是她高一的時候才開始看的,到現在接二連三的又重複看了好多遍,承載了太多的青春初識愛情的情懷。現在她的書架上有兩本,一本是用來看,一本是用來放的,一直以來,對於她喜歡的書都是這樣,一本買來看,一本連封麵都舍不得拆用來珍藏,所以,陸禹從小到大不知道給她訂了多少個書架。
對於這本書,一直都是她內心一個神聖的象征,關於童真與取舍以及愛情。她從這個不長的故事中有了太多的收獲與感觸。 她一直都在想,小王子和玫瑰花,小王子和狐狸。玫瑰花青澀的愛情和狐狸成熟的愛情,究竟要如何取舍。玫瑰花是驕傲的,她任性、帶刺,渴望被照顧,但從來什麽都不說,在玫瑰花的眼中,小王子也一定是特別的,他為她澆水,他把她放在玻璃罩下,他甚至會幫她打死毛毛蟲,寂寞的星球上,隻有他是她的唯一。她的愛很含蓄也很傷人,但好在她愛的是小王子,寬容的唯一的小王子。他說你是他的玫瑰花,唯一的玫瑰花。嗯,玫瑰花的愛是青澀的,甚至是有點小女孩的作的,而狐狸的愛是成熟的、包容的和付出的,是讓小王子成長的。
“偷懶?” 顧淮生坐在一旁看著悠閑的小姑娘。認真看書的小姑娘是可愛的,他在這裏看了那麽久她都沒發現。
陸芷晞被嚇得書都掉了,“你走路怎麽都沒有聲音?”
被倒打一耙的某人坐在一旁的搖椅,雙手墊著頭,“你剛剛不是也沒有聲音?”害得他被宋澄宇好一頓調侃。 說到這個,陸芷晞也覺得太僭越,畢竟她是來工作的,她一直安慰自己她是來工作的不要帶著太多的私人情緒,但是可能是顧淮生這裏的氛圍太好,完全沒有工作的氛圍,而且boss一直沒有交給他工作,所以導致她每天早晨起來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媽的又得去上班了!”而是“好吧我得趕緊起床去看一下我的玫瑰花今天有沒有長大一點。”
“剛剛是真的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把剛剛嚇掉的書撿起,仔細看了一下有沒有被她弄皺或是弄折角,心想,這書要是弄壞了,會不會賠不起?
“剛剛有事要說?”小姑娘一臉歡欣的衝進來,他瞬間有點忡怔,視頻那端的宋澄宇倒是沒聽到動靜,隻是看到小姑娘一閃而過的身影,把他好一頓調侃。顧淮生懶得解釋,何況她出去的時候一臉歉疚的樣子,看得他一陣心亂,隻覺得坐都坐不下去。
“就是想跟你說玫瑰花發芽了。”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越想越心虛,認真工作的上司和不務正業的小助理什麽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立馬回身想把書放回去,結果剛回身就莫名察覺到後麵的視線,仿佛做賊被抓住一樣,在工作時間偷懶被發現什麽的,越緊張就越放不上去,加上她的身高海拔太低,還得小心怕書被弄壞,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長的時間,陸芷晞覺得她腦門都要掉汗了。一雙大手繞過她,取下她高舉著的手拿著的書,微微貼上她的背把書放了上去,整套動作行雲流水,隻是無法忽略她後背像被烈火灼燒的感受。
感覺他放好的書之後往後撤了一步,陸芷晞偷偷擦了擦額頭本就不存在的汗,舒出一口氣。
她的動作都落在顧淮生眼裏,隻覺得好笑,莫名的可愛。他聞言走過去輕輕的掀開覆蓋在種子上的薄膜看了一眼,覺得好笑,就種子發芽這種事,小丫頭都覺得莫名的激動嗎?不過,這倒是像她的風格。他蹲在大花盆前,問,“那個報告的都做完了?”
“還差一點。”小姑娘的語氣透著心虛。
“那倒是有閑情看起書來了?”她剛剛看的什麽?小王子?他覺得好笑,他見過太多個樣子的她,高冷疏離的,冷漠傷人的,多愁善感的,純真善良的,但是不管是怎樣的她,性子裏都隱隱透著孩子氣,傻氣又執著,認真到偏執,傻得可愛。或許他還不足以了解到她的內心,但是既然她做出改變,那麽他就配合。
陸芷晞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覺得他的一句反問像是在揶揄,但偷懶被抓到也是不爭的事實,她的臉紅了紅,“我以後不會了。”
“看的小王子?”他像是隻是隨便問了一句而已,轉而說起其他,轉身坐在搖椅上,和陸芷晞並排,側頭看了她一眼,問,“在這個年齡段又看起你品出了什麽?”
他問了一個很課堂的問題,但是很好的滿足了陸芷晞想傾吐的欲望,於是她問,“顧先生,如果你是小王子,你會選擇玫瑰還是狐狸?”她知道這個問題很無聊也很偏執,但是她就是糾結了很多年,其實也不是偏執,隻是她一直以來看待事情都秉持著先入為主的概念,就像看小說一樣,她認定的主角,不管多渣,在她的潛意識裏麵都覺得主角到後來都會反轉的,不管別的角色怎樣,反正都隻是為了主角服務。
小王子的玫瑰花對她來說就是這樣的一個角色,在不知道結局的時候,她就覺得不管後來出現了什麽角色,都覺得小王子到最後一定會選擇玫瑰。哪怕狐狸教會了小王子怎樣去愛,到最後,他愛的都隻是玫瑰花。
顧淮生沒有糾結也沒有遲疑,“其實這隻是一個愛與被愛的選擇問題。”他隻陳述,沒有作答。
她以前也問過身邊的朋友,她們說想要成為高傲的玫瑰,但是會選擇狐狸。
雖然都說,玫瑰是永遠的牽掛,狐狸隻是一個邂逅。
可能每個人都會想要被愛吧。誰不想成為一個人的獨一無二?
“顧先生,如果讓你選,你會選擇愛還是被愛。”
這個問題從情竇初開的年紀都現在,不管問了多少遍,她的答案都是“愛”。她知道她太理想主義了,愛情就是要愛與被愛才完整,但是如果隻能選一個的話,對於她來說,“愛”是潛意識裏的選擇,所以她才會守著一段隻有“愛”的感情近十年,甘之如飴。
他答,“我會選擇去愛,然後,被愛。”
他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表情,仿佛這個就隻是一個很稀鬆平常的聊天而已。
她喜歡這個答案,但是她最後用時間驗證了,去“愛”不一定能“被愛”,哪怕你付出了全部的心意。
“要是最後沒有‘被愛’呢?”
他仍舊是那副表情,雙手交疊墊著頭,“我不會接受這樣的結局。”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的說,“我從不允許自己失敗。”眼神停留不過一瞬,他又說,“很多事情要用心去做,也得用心去看。”
他的眼神讓她心悸,他的話又讓她莫名澎湃,用心去看……
一時間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慌了神,她連忙把原本正在翻譯的文件拿過來,裝作準備認真工作的樣子,問他,“你說,公司總部這個詞英文是用‘head-quarter’還是用‘whole complex’比較好?”
顧淮生見慣了她拙劣的轉移話題的本事,暗歎一聲,也不揭穿她,順著她的話,“你不是英語專業?”
陸芷晞看著丟下一句好好工作就揚塵而去的背影,那根緊繃著的心弦猛地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