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費時極短的遭遇戰
第五五一章費時極短的遭遇戰
“萬兄，怕是又要勞煩你，連夜出一趟城了……”
剛一坐定，王略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這個出城聯絡的危險活，也隻有萬壽祺才能勝任了。
眼下，西門是肯定走不通了，想要趁夜摸出去，隻有走西北角的唐城遺址一帶。
此時，六年前被毀後，在廢墟上重建的揚州城，是一座不太規則的四方形城池，從城市規模來看，比被毀前的麵積要縮小了許多。
最明顯的變化，是城池的西北一帶，瘦西湖以北三裏許，古邗溝外、觀音山腳下的唐城遺址，直接被遺棄在了城外。
除了孤零零的漢廣陵王墓，以及隋煬帝陵左近，還殘存著一些殘磚斷碑之外，那裏早已荒無人煙，到處是一個個長滿雜草的荒蕪土丘。
而原本老城的兩座西門，如今也隻剩了一座水西門，直接修在了瘦西湖的玉版橋附近。
不僅如此，沿瘦西湖水道往北二裏許，城池的西北角，是與唐城一條邗溝之隔的、昔日無比繁華的宋夾城遺址，現如今也已成了一片廢墟。
因韃子屠城，加之持續的兵荒馬亂，揚州居民減少的幅度很大，重建的民居和街道，基本都在東南一隅，靠近運河的地方。
時至今日，這處陰森荒蕪的廢墟上溝渠交錯，荒草叢生，到處都是臭水塘，久而久之，便成了居民集中傾倒糞便的地方。
因而，除了老鼠、野獸肆意出沒，這一帶平日裏渺無人跡，尋常人等都不願意踏足。
正因如此，韃子在那裏也疏於防範，除了派人沿著外圍一道破敗的城垣不時巡邏外，幾乎無兵駐守……
是以，時日一長，這裏便成了湖匪盜賊們出入揚州、殺人越貨的隱秘通道。
因為幹著販運私鹽的營生，萬壽祺他們對於如何穿水道、翻圍牆，以及如何躲兵丁，其中的種種奧秘自然了然於胸。
萬壽祺年輕力壯，身手靈活，帶領夥計們暗中走貨的活計，主要由他負責。
因而，揚州城水陸四處，哪裏有暗道，哪裏是死路，他是最熟悉不過。
而王略自己，則是個坐櫃台的，平時主要負責在明麵上與各路人物拉關係、打交道，外勤諸事並非所長。
其次，也隻有萬壽祺才知道，出城後，去哪裏才能順利聯絡上顧先生和明軍首領。
隻是，值此草木皆兵的緊張時刻，即便是萬壽祺出馬，此行也必定凶險萬分，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王略也不會挺身而出，主動將這件事攬下來……
“王兄不必多慮，在下義不容辭。”
聽完王略的介紹和想法，萬壽祺二話不說，滿口應承。
“好，那就全賴萬兄了。”
王略起身抱拳，深深作了一揖。
說罷，事不宜遲，他立即用秘語寫了一封信。
直到將信箋裝進信封，王略依然十分緊張，他喋喋不休，反複叮囑萬壽祺，一定要注意安全，摸出城後，一定要盡快把這封信交給顧先生，再由顧先生去找明軍首領……
至於明軍將會采取何等手段，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萬兄諸事小心，”
臨行前，王略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叮囑，“萬一遇上巡城的韃子，不要魯莽，一切見機行事。”
“王兄放心，我有辦法，一定不辱使命，”
萬壽祺臉色凝重，拱手說道，“隻是今日一別，家眷們又要有勞王兄費心了。”
“放心，我必以命相護！”
……
當天傍晚，提督衙門宴請城中的商戶。
然而，該來赴宴的大戶和總甲們沒來幾個，真正有分量的，隻來了程大戶一個。
雖說貴賓隻來了一個，身後卻跟來了一大群百姓。
一時間，好幾百號人堵在衙門口請願，嚷嚷著說不知道哪個傳開的謠言，說是馬大人要縱火燒城，帶上滿城男女老幼玉石俱焚……
老弱病殘一起當街下跪嚎啕大哭，要馬大人“以天下蒼生為懷，無血開城為上……”
消息傳得極快，半個時辰就鬧得滿城風雨，整個揚州城沸反盈天，街上到處是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的人……
城中的喧嘩和騷動，引起了城外警衛連偵察隊的注意。
他們雖然並不能判斷城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仍然按規定派人向何連長報告。
此時，一夜未睡的何守信，正在小木屋中，與副連長楊遠討論著什麽……
昨天傍晚，從抓獲的降卒的供詞中，他隻大概知道城裏的情況不穩，秩序非常混亂，但是到底混亂到什麽程度，自馬進寶以下的大小官員們，到底又做什麽打算，降卒們卻所知甚少。
不過，從降卒的供詞裏，何守信隱隱感覺到，這批困守孤城的韃子，很可能依然會在城破之際放火燒城。
這讓他非常擔心。
一旦韃子不惜自身安危，決意破罐子破摔，不但揚州很可能再次毀於一旦，原本計劃中，打算就地征用的糧食和食鹽，也必定化為灰燼……
淩晨時分，楊遠趕回來向他匯報的一件事情，引起了他更大的警覺。
昨夜戌時，副連長楊遠便帶著偵察隊，在向導的帶領下，一路摸去了城北。
結果，大概在亥時時分，他親自帶領的一支偵察分隊，與一隊奇怪的人馬發生了費時極短的遭遇戰。
偵察分隊共有三支，按計劃，一隊負責在蜀崗觀音山一帶蹲守監視；另一隊前出至唐城以北的尹家莊一帶；第三隊則由楊遠親自帶領，繞過唐城繼續往東搜索前進，他想直接去北門摸一下韃子的動靜。
當時，他們沿著古邗溝北岸一路搜索前進，漸漸向北門一帶摸去，不料，行至隋煬帝陵墓附近的時候，突然咬上了一隊人馬的尾巴。
這隊人大約不到一百人，行進時悄無聲息，速度卻極快，當楊遠發現他們的時候，隻能隱隱約約地望見黑壓壓的背影了。
他們立即追了上去，那幫人很快也發現了他們，結果，對方率先向後射出了弩箭。
顯然，對方並非平民百姓，楊遠當機立斷，立刻組織戰士們發起攻擊，在被卡賓槍撂倒了七八個人後，這幫人一哄而散，迅速隱入了夜色中。
因地形不熟，楊遠和十餘名戰士一陣猛追後，卻發現前麵已沒了人影……
帶著疑問，楊遠即刻檢查了屍體。
從行頭打扮來看，這幾具屍首並無太大的古怪，一身黑衣黑褲，手中的兵刃幾乎全是樸刀，這與一般大戶寨子中豢養的家丁並無二致。
然而，楊遠感覺事情並不簡單——普通大戶的家丁，一般很少有弓箭手。
當打開他們身背的包袱後，楊遠的疑問立即得到了證實——這些人，必定是某個韃子大官的親兵！
事關重大，他決定趕回指揮部，親自向何連長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