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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打不過就該跪?

  第三四三章打不過就該跪?

  林嘯見玲兒聽得入神,輕聲問道:“這是……唱的什麽?”


  “玉女搖仙佩,柳永的詞……就是你說的才子佳人唄,”


  玲兒一撇嘴,不屑道,“詞倒是好詞,可就是整篇風花雪月的,沒甚風骨,哪能跟剛才的大戲相比?”


  “她們……天天就唱這個?”


  林嘯皺了皺眉,心說,這可不正好應了那句“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了?


  “這倒不怪她們,都是那些有錢人,整日價隻知道喝酒賞曲,還能聽出甚麽來……”


  玲兒蹙眉道,“難道國破山河碎之事,就與他們無關嗎?”


  “正是……這些人,可說是全無心肝了,”


  林嘯聽她這麽說,輕歎一聲,點頭道,“我聽人說,柳永的詞,是最俗的……”


  玲兒卻歪頭看看他,噗嗤笑道:“他的詞,倒是也有幾首好的,隻不過不是這首。”


  “……”


  林嘯說不過她,隻好尷尬地笑笑。


  許是不好意思再打趣林嘯了,玲兒便笑著勸了一杯酒,抬眼打量著室內的陳設,忽見東首窗邊放著一架屏風,上用碧紗罩住,顯見酒樓主人甚為珍視,好奇心起,便起身過去察看。


  隻見碧紗下的素屏上,龍飛鳳舞的題著一首詩:“經年塵土滿征衣,特特尋芳上翠微,好山好水看不足,馬蹄催趁月明歸。”


  林嘯也湊上前去,一看落款處有韓世忠三字,讚道:“這首詩好。”


  作為一名現代軍人,古詩詞方麵卻是林嘯的弱項,除了幾篇傳世名作外,原本不太能辨別古詩的好壞,但他一想既是韓世忠所作,又有“征衣”、“馬蹄”字樣,自然是好的了。


  “這首詩……也不知放在這裏多久了,”


  玲兒卻疑惑道,“這酒樓的東家倒也大膽,難道不怕韃子見了找麻煩?”


  “這不是光複了麽,酒家為迎合客人,取出來應應景也是有的,”


  林嘯也覺奇怪,不過他自圓其說道,“這幫人,最會見風使舵,腦子比誰都好使。”


  “我看也是……放在年前,諒他們也不敢,韃子最擅文字獄了,”


  司徒正也是讀過點書的,聞聲也湊上來附和道,“韓世忠是前朝抗金明將,女真人可是韃子的祖宗,他的詩作,韃子能不禁嗎?”


  林嘯點點頭,表示讚許。


  玲兒聽後卻莞爾一笑,輕聲道:“這是嶽武穆,嶽爺爺做的。”


  林嘯一怔,道:“你怎知道?”


  “我聽爹爹說過這故事……”


  玲兒抬眼看了看林嘯,娓娓說道,“紹興五年,嶽爺爺曾率兵駐防池州,遊城東翠微亭的時候作了此詩……紹興十一年冬天,嶽爺爺給秦檜害死,第二年春間,韓世忠想念他,特地將這首詩刻在了翠微亭的石碑上……隻是其時秦檜權勢薰天,因此不便書明是嶽爺爺所作。”


  “這樣啊……”


  林嘯恍然,若有所思道,“嶽武穆,可算是我華夏最傑出的民族英雄了,他不僅胸懷韜略,軍事才能卓越,直打得金人聞風喪膽,在文學上也有很高的造詣,寫下了不少傳世作品。”


  “嗯,一首滿江紅慷慨壯烈,何等氣概!何等誌向!尤以‘莫等閑’二語,當為千古箴銘……”


  玲兒聽了點頭道:“不過韓世忠也是英雄,他夫人梁紅玉雖出身娼妓,後來擂鼓督戰,助夫殺敵,也算得是女中人傑。”


  林嘯點點頭:“韓世忠也是英勇善戰、為官正派的忠烈之士,但他畢竟得了善終,相較之下,嶽爺爺卻被主和派誣陷而英年早逝……”


  “是了,”


  玲兒道,“我爹爹常說,嶽爺爺是最令人扼腕的悲情英雄。”


  林嘯長歎一聲,喟然道:“才三十九歲啊,正是一個軍人最輝煌的年紀……”


  說罷,因追思前朝名將,林嘯不自覺地上前伸出手指,順著屏上的筆劃摹寫起來。


  正自悠然神往,忽聽身後有人說道:“哼!幾位知道甚麽,卻在這裏亂說。”


  三人一齊轉身,隻見門口站著兩人,一個圓臉胖子五十來歲,衣著華麗像是個商人,另一人精瘦的臉上一縷短須,則是文士打扮,約莫六十上下年紀,正不住冷笑。


  “嗯?”


  林嘯不解地望著這一胖一瘦倆陌生人,心說咱們自個在這自說自話,礙你們什麽事了?

  不過林嘯今天心情很好,也不和他們計較,隻淡淡說道:“在下不解,請先生指教。”


  那老年文士也不客氣,昂頭負手說道:“嶽飛與韓世忠,雖說是會打仗,但皇帝要他死,要奪他的兵權,韓嶽二人也隻好聽命,可見帝皇之威,哪是臣子可以違抗的。”


  “是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甚麽好囉嗦的,”


  他身後那圓臉搖頭晃腦的附和道,“要我說,這個嶽鵬舉,也是個不識時務的,皇帝連下十二道金牌叫他班師,可他偏要迎回二聖,眼裏哪還有君王。”


  “是了,他明知高宗皇帝無後,卻成天催著要皇帝立嗣,豈不是犯了皇帝的大忌……這種人胸無城府,也算是自己找死……”


  “迂腐!”


  林嘯實在聽不下去了,臉色一沉,喝道,“你等難道不知金人有‘必殺飛,始可和’這句話嗎?


  這高宗皇帝重用秦檜,便是想與金人媾和,過他自己的苟且日子,因而才害死了嶽武穆,別的罪名,全是莫須有的借口而已。”


  “嗬嗬,即便是莫須有,也怪嶽飛自己不懂君臣之道,行事魯莽……”


  那文士卻輕撚頜下短須,鄙夷道,“國家大事,當時局勢之紛亂,豈是你等黃口小兒能懂的?”


  “依你說,嶽武穆堅決抗金,倒是壞了國家大事?”


  林嘯一聽此人滿口歪理,當即也冷笑道,“那奸臣秦檜,倒是胸懷天下的奇男子了?”


  “你……”


  那文士一時語塞,不覺細細打量了林嘯一眼。


  然而,當他看清林嘯一方紗巾,一襲半舊青袍,像極了個憤世嫉俗的窮書生,不禁怒道:“你個窮酸書生懂什麽!”


  “就是,高宗皇帝求和的苦心,豈是你這種人能悟得的?”


  他身後那圓臉商人連忙幫腔道,“那叫高瞻遠矚……當時國力羸弱,民心未定,既然打不過金人,委身求和可免多少戰火,能活多少條性命,你可懂?”


  “哼!打不過就該跪?”


  林嘯心頭怒意漸生,當即冷哼一聲,“一個皇帝,不思臥薪嚐膽,解萬民於倒懸,隻求苟安於江南一隅,這便是你說的高瞻遠矚?”


  “……”


  見二人接不上話,林嘯返身坐下,淡淡加了一刀:“我看,你們是不懂甚麽叫民族氣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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