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幺蛾子
其實，這一帶，林嘯並不陌生。
穿越前，他們部隊的基地，就在湛江港內。
那裏，有他情同手足的眾多戰友，有散發著熟悉氣味的作訓樓、宿舍區、野外訓練場，以及靜靜停靠著的、軍旗飄揚的戰艦……
在那裏生活、拚搏了那麽多年，附近的許多地方，林嘯也因公因私都去過。
當然，在現時空，所有的地方，除了地名很熟悉，地形地貌大致相近外，其餘的，都完全是陌上花開蝴蝶飛，江山猶是昔人非了。
昨日，“欽州號”駛過湛江港的時候，林嘯還拉著張晨楓和段正宏，特地跑到艉樓最高處，舉著望遠鏡朝岸邊張望來著。
但由於天還沒亮，窗外黑黝黝的一片，現時空的湛江港，究竟長什麽樣根本看不見……
而崖山這個地方，離湛江不算太遠，舊時空，他來過不止一次，每次來這兒瞻仰曆史遺跡，都會令他哀思如潮，扼腕歎息。
崖山，是所有中國人，尤其是漢人的傷心之地。
這裏，原來是西江出海口附近的一個岸邊小島，不過，滄海桑田，他後世到過的崖山，早已與大陸連成一片，再也沒有島嶼的模樣了。
這裏，數百年前曾發生過一場，在華夏文明史上，留下重重一筆的海戰——宋元崖門海戰，是南宋與蒙古的最後一次水陸大決戰。
這裏，是南宋大臣陸秀夫背著最後一位小皇帝跳海的地方，也是十餘萬漢人軍民寧死不降、投海殉難的地方。
崖山之戰，從戰術層麵上說，張世傑、陸秀夫等人的軍事部署很外行，對戰役的最後失敗，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他們在絕境中所表現出來的民族氣節，和那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卻不能不令人肅然起敬。
正是這兩人，一文一武，自文天祥兵敗後，支撐了南宋流浪小朝廷的最後階段，是最後追隨至此的，數十萬漢人軍民的主心骨、中流砥柱。
經此一役，南宋覆沒！
但，這一仗，敗得是那樣的悲壯，那樣有節烈之氣！
麵對野蠻外族的入侵和壓迫，華夏勇士們拚死抵抗，為爭取民族的生存、自尊、自衛而英勇獻身，義無反顧！
崖山精神，即中華民族精神！
崖山精神，春秋大義，鼓舞後人！
崖山之敗，使得一脈相承數千年的中華文明產生了斷層，有人認為，這場海戰，標誌著古典意義華夏文明的隕落，因而有“崖山之後無中華”這一說法。
華夏文明，代代相傳，至宋朝的時候，曾大幅領先世界，富有人文精神，經濟、文化、科技相當發達……
即便在最為短板的軍事能力方麵，也在蒙古鐵騎橫掃整個歐亞大陸後，獨力支撐了數十年之久。
在浴血抵抗蒙古人的入侵時，還曾於四川釣魚城，擊斃了成吉思汗之孫、忽必烈之兄，時任蒙古大汗的蒙哥。
南宋的滅亡，是中國曆史上，農耕文明第一次整體被北方相對野蠻的遊牧文明所征服，標誌著中國古典時代的終結。
自宋以後，那個自信、開放、寬容、具有抵抗精神的漢民族衰亡了，數十年的抗元鬥爭，消耗掉了漢民族最精英的人群，那些有血性、有骨氣、有膽量的人被大麵積消滅，中國，作為一個文化體係幾近滅亡。
另一方麵，中華民族的脊梁也幾被打斷，中華精神幾乎滅絕。
漢人族群，在遭遇北方牧馬民族的重創後，也開始變得保守、膽怯，此後的數百年間，麵對外侮，大多數的漢人，變得精神麻木、苟且偷生。
此後數百年，漢文明再也沒有真正振作起來。
雖然“胡虜無百年之運”，僅僅百年後，漢人複國成功，但繼起的大明一朝，還是受到了蠻族的很大影響，市民社會的發育，新型商業經濟的發展，以及科學技術的創新，都再無從談起。
中國，自此喪失了最好的發展機會，其影響之深遠，直至林嘯原本生活的二十一世紀……
……
今天白天反正沒事，林嘯打算向陳奇策借一條船，先去上川島考察一下甘薯和土豆的種植情況，趕得及的話，再去崖山轉轉。
他想看看現在的崖山，地形方麵與後世有什麽差別。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一瞻宋末時的原貌，找到一些後世已消失的遺跡。
不料，世事難料，計劃趕不上變化，幺蛾子來了。
還沒端起飯碗，夏博敏那氣急敗壞的大嗓門就在門外響起了：
“隊長，那個王興，跑了！”
“什麽？誰跑了？”
滿臉錯愕的林嘯頓時愣住了。
“不是，不是跑了，說是……說是連夜出兵去了。”夏博敏進門，氣喘籲籲的道。
“怎麽回事，慢慢說。”
林嘯放下飯碗，瞪了他一眼說道。
這小子，總是這樣，一驚一乍的，把人嚇一跳，還以為王興叛逃了呢。
“天剛放亮，那……連大人就來找我，說是王興白天見了你太激動了，連夜趕去恩平，召集他的人馬去了，說什麽兵貴神速，他要立個大功，第一個殺去肇慶，當做見麵禮……”
夏博敏皺著眉，一張嘴連珠炮似的，快速往外噴著話。
“啊？”
林嘯聞言勃然變色，蹙眉道，“那他……連大人，怎麽到現在才說？”
“說是王興的意思……他要連大人瞞過一夜，今天一早就來跟你請戰，算是後補了令箭了，”
夏博敏苦笑著道，“連大人心裏沒底，不敢直接來找你，就來求我說情了。”
“這樣啊……”
林嘯全明白了，“他的主力，是不是早就集結在恩平了？”
“對，我經過恩平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光複了附近三縣，他的精銳全在恩平縣城，要不是要找我入夥，說不定早就四麵出擊了，”
夏博敏愁眉苦臉的道，“哎，這些兵痞，一向散漫慣了，你昨天還和他們約法三章，強調軍紀來著，可他們……”
“好了……把連大人請進來吧。”
林嘯一揚手，瞪了他一眼，打斷了他。
你小子，看起來咋咋呼呼的，可分明，不就是來求情的麽。
“額……是！”
夏博敏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身對張晨楓和段正宏吐了吐舌頭，就奔出門外，把連城璧請了進來。
“侯爺……”
早就等在門外的連城璧，一進門就愁眉苦臉的，訕訕地作揖，不知道說什麽好。
“不用說了，連大人。”
林嘯擺擺手，淡淡地道，“王將軍也是求戰心切，在整訓前，就不追究了，但以後，這種事，是決不能姑息的。”
“是，侯爺寬宏大量，下官代王興謝罪了。”
“軍中無戲言！想必連大人也清楚，沒有規矩的軍隊，就是烏合之眾，早晚會惹出大禍來。”
“是，下官一定轉告他……”
“王棟，取地圖來，”
地圖攤開，林嘯沉聲道，“為今之計，隻有趕快補救了……夏團長，這次你來下川島，帶了多少人？”
（提問：眼下，瓊州在哪位明將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