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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此話當真?

  永曆元年三月,清兵已攻陷平樂,瞿式耜估計敵人必然要爭奪桂林,一麵調度糧草,一麵把駐在黃沙鎮的焦璉部隊調回桂林,為鼓舞士氣瞿式耜甚至把自己俸銀也湊上去犒賞將士。第二天上午清兵突然襲擊桂林,攻入文昌門,瞿式耜沉著指揮,依靠焦璉、白貴等部隊奮勇廝殺,清兵全麵潰退。


  永曆二年二月,聯明抗清的原大順軍將領郝永忠(即郝搖旗),在靈川戰役中受挫後退到桂林,受到當地駐軍的歧視,發生兵變,郝永忠縱兵大肆掠奪,殺太常卿黃太元,當時瞿式耜不在桂林,瞿式耜的家也被搶掠,家人拿出何騰蛟的令箭,才混出城去。


  三月初瞿式耜回城後,料理善後事宜,首先安定人心,加強戰備,督師何騰蛟也帶兵來保衛桂林,再敗清兵。


  永曆三年,何騰蛟殉國後,瞿式耜兼任督師,陸續收複靖州、沅州、武岡等府縣。無奈南明朝中上下爭權奪利,猜忌傾軋,能征善戰的廣西本地部隊又長期戰鬥,得不到休整,大大削弱了戰鬥力。


  永曆四年正月,南雄被清兵攻破,不久全州再度陷落,嚴關失守,前線潰退下來的官軍竟然沿途擄掠,秩序大亂,駐城將領也不戰而逃。


  瞿式耜氣憤到極點,捶胸頓足說:“國家把高官厚祿養這些人,現在竟這般行徑,可恥!可恥!”。


  形勢越來越壞,十月初,清軍兵臨城下時,桂林軍民已經四散而逃,就連瞿府男女仆從也走散了,他的侍從武官備馬請他出城暫避,勸他說:“大人是國家棟梁,一身關係國家安危,突圍出去後,還可號召四方愛國誌士,再幹大事。二公子曆經千難萬苦,正從常熟趕來看望大人,隻需暫避一下,父子就能見麵了。”


  瞿式耜擺擺手說:“我是桂林留守,我沒有守好這個地方,對不起國家,還顧什麽子女!”隨後整整衣冠,端坐在衙門裏。


  ……


  翰林院學士、廣西總督張同敞,是瞿式耜的學生,見局勢已無法挽回,從靈川隨潰兵逃回桂林,聽說城裏人已走空,隻有瞿式耜沒走。張同敞平時十分敬重瞿式耜,立即隻身泅水過江,趕到留守衙門見瞿式耜說:“恩師,形勢這麽危急,你怎麽辦?”


  瞿式耜說:“我是留守,有責任守好這地方,城存與存,城亡與亡。今天,為國家而死,死得光明磊落,你不是留守,為什麽不走?”


  張同敞聽後說:“恩師,以前戰敗,隻要我不跑,總有部隊跟隨我,以圖再起;而這次竟全部跑光,再無一兵一卒敢於再戰,可見人心已然散盡了,我不死還能做什麽呢?要死,就一起死!恩師,你難道不允許我和你一起殉難嗎?”


  說完就在旁邊椅子上坐下來,和瞿式耜一起飲酒。


  東方漸漸發白,清兵衝進衙門,要捆綁他們,瞿式耜說:“我們不怕死,坐等一夜了,用不著捆綁。”遂和張同敞昂首闊步走出衙門。


  孔有德一心想收降瞿式耜,關押至今,屢遭嚴詞拒絕,終於失去了耐心。


  ……


  “別山,這是我寫的絕命詞,明天你托那位餘將軍想法帶出去罷,日後若是傳至皇上耳中,也算是老夫以明厥誌了。”


  瞿式耜把一張書稿隔窗遞給張同敞,目光深邃的道。


  張同敞接過書稿,朗聲讀到:

  “從容待死與城亡,千古忠臣自主張;三百年來恩澤久,頭絲猶帶滿天香!”


  “恩師大義!”張同敞凜然道。


  “別山,你是快槍手,也吟一首吧?這是你我最後唯一能夠留給這個國家的了。”


  “學生豈敢落後,也已擬就一篇,就請恩師最後為學生斧正一次吧。”


  張同敞眼含熱淚,輕聲吟道:


  “一月悲歌待此時,成仁取義有天知;衣冠不改生前製,名姓空留死後詩。


  破碎山河休塟骨,顛連君父未舒眉;魂兮懶指歸鄉路,直往諸陵拜舊碑。”


  “好!別山……我生平最愛山水佳景,此地頗佳,你我可以安心去矣!”


  ……


  師生二忠良知道大限將至,正笑對生死,忽然瞥見餘成帶了幾個緊身裝束的人悄然摸進洞中,餘成跪於瞿式耜身前,急聲說道:


  “督師大人,總督大人,卑職位卑能鮮,連日目睹大人們被困受辱,卻無力施救,心如刀絞。今日終有援兵來救,請大人等速速破囚而出,回南寧行在與皇上會合,征召四方誌士,再圖大業。”


  “餘將軍,你身在曹營心在漢,老夫知曉。”瞿式耜聞言稍一愣神,喟然說道:

  “然局勢已然如此,老夫縱然出得牢籠,又有何能力挽大廈於將傾?唯有為社稷盡忠而已。”


  “督師大人,實不相瞞,現有忠勇義軍強力來援,我大明複興有望,我等隻望大人蛟龍歸海,登高一呼而已,還望大人明鑒哪。”餘成見此淒聲說道。


  瞿式耜聞言沉吟半晌,沉聲問道:“餘將軍,此話當真?”


  “在下大明抗清義軍首領林嘯,見過兩位大人。”


  沒等餘成答話,林嘯跨步上前,一臉正色地道:“在下戎裝在身,不便行禮,望大人見諒。我等由海外歸國效力,現已屯兵欽州,萬事俱備,不日即可發兵勤王護駕,聽聞大人被囚,特領輕騎來救,眼下形勢急迫,詳情不及細說,還請兩位大人速速隨我等出城要緊。”


  瞿式耜和張桐敞將信將疑,相視一笑。


  稍頃,瞿式耜終於點頭,這段時間他想通了,有機會逃出去的話他不想就這麽死了,他要繼續為國效力,如若不濟,早晚戰死疆場而已。


  張桐敞是頗為信任餘成的,當下也一點頭,既然連死都不怕了,管他真假,出去再說吧。


  當下兩人走出餘成早已打開的牢門,正要出洞,卻見餘成和莫原煒上前,拿出兩根繩子,莫原煒帶著歉意說道:

  “兩位大人被囚多日,恐體力不支,張大人尚且有傷在身,還是由卑職等背負大人下山吧。”


  眾人不由分說,把兩位大人捆在莫原煒、餘成身上,捆紮停當,林嘯帶頭閃出洞口,眾人魚貫而出,餘成帶著兩名隨從親信緊隨其後。


  下山辦法林嘯早已計劃好,眾人摸至一處峭壁前,在一棵古鬆後摸出一捆粗麻繩,一端係於樹根,張晨楓把大狙背於身後,抓緊麻繩試了試,沿著山壁慢慢蕩下山去,悄然落地後迅速摸至狙擊陣地,打開夜視儀,警戒清兵軍營方向。


  隨後,劉旭磊,何守信,莫原煒,餘成等逐一沿繩溜下山來,林嘯帶著餘成的兩名親兵斷後。


  不料莫原煒雖身材魁梧,力氣很大,身手卻遠不及餘成靈巧,地形也不及餘成熟悉,背著瞿式耜使他下山動作有些笨拙,不小心踩到一塊鬆動的斷層石岩,石岩骨碌碌滾下山去,發出的響聲雖說不大,但在萬籟俱寂的深夜,顯得相當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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