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話宮亦楚沉默了很久才走出病房,遲雙雙撐起的身子重新跌回病床,渾渾噩噩的走回家,捧著一杯熱可可窩在床角。遲雙雙始終沒法合上眼睛,隻要合上眼前就是病床上父親毫無血色的臉頰。她手上的熱可可似乎並沒有給她提供足夠的力量,推開手裏的玻璃杯,微微發顫的呢喃跟著炙熱的淚珠一起碎在床單上。
“溫欣然你還想要什麽?為什麽不衝著我來!為什麽?”
充斥著悲傷的房間被一聲突兀的電話鈴聲打斷,遲雙雙紅著眼圈接起電話,那頭熟悉溫柔的聲線讓遲雙雙暫時從悲傷中有了喘息的時間。
“你對於今天我說的事情想好了嗎?”
遲雙雙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句話,隻死死的盯著屏幕,她知道如果想知道父親住院的原因隻能靠電話那頭的男人,可結婚生子的要求她不敢應承,生怕自己在碰上一個宮梓楠那樣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淌,遲雙雙還是咬著嘴唇掛掉電話,快速的在屏幕操作著把這個號碼存入黑名單,拋開手機遲雙雙伏在枕頭上哭個痛快,直到哭累了才睡著。
而遠在辦公室的宮亦楚盯著突然被掛掉的手機臉色越發陰沉下來,對著門口吩咐一句:“去聯係人民醫院院長,不論花多少錢今晚都要保住遲郝慶的命,另外聯係腦部的著名專家盡快趕來。”
門外秘書戰戰兢兢的答應著,宮亦楚轉過椅子麵對寬闊的落地窗,多年不曾發覺的無力感此刻正揮之不去的駐紮在心頭。宮亦楚手裏把玩著手機自言自語:
“雙雙,你什麽時候才能想起我?”
第二天一大早遲雙雙便衝到醫院,可是從她走出電梯開始,腳步越來越慢,她在害怕隻看到父親冰涼的屍體。一步一挪算是蹭到重症監護室門口,強迫自己抬起頭卻看見空無一人的病床,遲雙雙手上的背包倏地砸在地上,身體脫力一樣往下滑。
宮亦楚正和從外省趕來的腦科專家探討治療方案,看到這一幕,心狠狠一揪。他大步向前把遲雙雙攬進懷裏,順著遲雙雙空洞的雙眼看向屋子裏,這才意識到人換了病房還沒告訴懷裏脆弱的姑娘。
“遲雙雙,你父親隻是換了個病房,別怕。”
宮亦楚安慰人的話語實在匱乏的厲害,醞釀良久也隻能重複出別怕兩個字而已。遲雙雙似乎聽到了一樣,艱難的睜開眼睛看清宮亦楚的臉,沙啞的聲音詢問:
“帶我去看看,我不信,宮亦楚,你為什麽又在這?”
宮亦楚的胳膊酸麻的厲害,聽到低啞的聲音趕緊點點頭,朝著專家歉意的點點頭抱起遲雙雙走到另一間更為豪華的單人病房。遲雙雙隔著玻璃看著床邊機器上跳動的數字,心漸漸安定下來,對著宮亦楚輕輕的開口
“謝謝,多少錢我回頭一起還給你。”
宮亦楚知道這會推脫也沒用,隻好先滿口答應下來,領著遲雙雙先見過等在診室的專家,雙方經過宮亦楚的介紹彼此握了握手。遲雙雙攥著專家的白大褂像是救命稻草一樣,專家連連點頭答應著一定會盡全力醫治,一直等到遲雙雙平複下來商議在繼續進行。
宮亦楚打算陪遲雙雙去外麵透氣,卻被公司的事情絆住腳,隻好吩咐自己的秘書陪著遲雙雙坐在走廊的長凳上休息。
走廊裏不時路過的護士都認出遲雙雙,都三五成群的刻意從她身邊走過,壓低的話音還是讓遲雙雙聽到了什麽外省專家和宮亦楚之類的字眼。她困惑的問秘書這些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秘書猶豫再三還是把實情告訴遲雙雙。一時遲雙雙又矛盾的揉了揉太陽穴,宮亦楚護著自己的一幕幕如電影一般重新在腦海過了一遍。
這個男人到底要幹什麽?遲雙雙正擰著眉頭不知所措的坐在那,宮亦楚剛好和大夫們確定了診療方案走過來,遲雙雙直截了當的詢問關於大夫的事情
“你聽我說,這些專家可以保證你父親活下去,如果你想你的父親平安就不要拒絕我的好意。”
宮亦楚似乎在短短的一段時間已經看透了眼前這個女人,也剛好因為這樣一句話遲雙雙真的沒有在開口,反而頹然的坐回長凳,呐呐的問出一句
“我是不是很沒用,什麽都要你幫忙,宮亦楚。”
站在遲雙雙身邊的秘書一聽不由汗毛倒豎,原本想勸阻的語言被宮亦楚瞪回肚子,悄聲走的老遠摸出手機處理一些緊急事務。宮亦楚這才撫平西服的褶皺坐在遲雙雙身邊,溫柔的聲音落在遲雙雙的心底,如同冬日的太陽一般溫暖。
“別這樣,無論是從什麽角度我都該幫你。你父親總要你照顧,總不能他醒了還要拖著病體照顧你。”
遲雙雙猛地抬起頭,看著宮亦楚,同那日發怒的宮亦楚判若兩人,眼底自己虛幻的影子漸漸凝成實質,不禁晃晃頭推開宮亦楚
“我不管你到底因為什麽,我知道這次父親的病,我欠你很多,我會還,請別再來招惹我好不好?”
遲雙雙快速的說完,起身打算走到病房去陪伴父親,大約起身過猛,踉蹌了兩步又狼狽的坐回凳子。宮亦楚打算伸手扶一把,卻被遲雙雙不著痕跡的躲過,修長的手指尷尬的停留在空氣中,遲雙雙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一捋鬢角的碎發,匆匆道了歉往醫院門外走過去。
宮亦楚也擔心遲雙雙的情況,可不得不停下腳步簡單跟秘書吩咐下公司這幾天的安排,需要批閱的文件都統一轉發到秘書的郵箱,在挑重要的給他發過來。秘書看著匆匆而去的老板,臉皺成一團,心裏暗想這月的旅行計劃大概要泡湯了。
宮亦楚在住院部大樓的角落找到縮成一團的遲雙雙,大手難得粗魯的把人拉起來箍在懷裏,一字一頓的說個清楚
“別怕,我在這,萬事還有我!”
遲雙雙緊繃的心弦在話音一字一句中,任性的違逆了主人的心願,繃斷在這化不開的溫柔裏,紅著眼圈靠向宮亦楚的肩頭。一身高級定製的宮亦楚絲毫都不在乎,任由遲雙雙靠在肩頭抒發壓抑在心頭的情愫,隻輕撫著後背無聲的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