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日海濱
“天又開始冷起來了。”
“是呢，亨裏克先生，這幾天不光冷，風也很大。”
轉眼之間，時間又到了秋冬之際。
無論是水利設施還是防禦工事，都已經在胡浩博的命令下按部就班地實施著；這期間，他也與馬蒂交換著來信，兩個人不多的交流信件之中，充斥著大量無意義的玩笑與嘲諷，而關於政治和民生方麵的討論卻少之又少，搞得托馬斯也開始吐槽這兩個人究竟想幹什麽了。
不過，幸運的是，這一年的收成還算湊合。
如果放在匈牙利或者其他地方，這種級別也隻能被稱為湊合；但在摩裏亞，相比於前幾年的狀況，這幾乎是可以被稱為豐收了。也因此，盡管最近和伊琳娜一起快樂的時間很少，胡浩博的心情還是愉快了不少。
哦，最近，兩個人還搬進了一間臥室。
“我煮了一些紅酒，還加了一點肉桂和八角，亨裏克先生喝一點來暖暖身子吧？”
“唔，哦，這可太奢侈了。”
在來到15世紀之後，胡浩博花了很久才接受了貴族拿八角與肉桂搭配紅酒，而不是燉肉的習慣——之前他曾經想要試著和在中國的時候一樣，拿這幾樣香料來燉肉，但卻被馬蒂和斯特凡尼婭提出了抗議，搞得他鬱悶了好一陣子。
“不過謝謝了，伊琳娜，正好我想著去海邊溜達溜達，但又覺得太冷，現在有熱熱的紅酒喝真是太好了。”
“嗯嗯，您不用客氣。”
雖然希臘南部在冬季氣溫也不會到0度以下，但是如果是刮風的時候，就真的會變得很冷——這點如果是江浙地區的人，大概會非常了解吧。
“您真的很喜歡海呢。”
“確實，其實我從小就很喜歡海。”
輕輕地啜飲了一口溫熱的紅酒之後，胡浩博從窗戶裏眺望了一眼遠方。
“大概是因為它充滿了未知，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吧。”
“真是辛苦啊，風這麽大的日子裏，海麵上還是有漁船。”
“嗯，其實已經少了一些了。”
站在能夠望見地中海海麵的懸崖上，胡浩博與伊琳娜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著。
“為了能夠吃飽飯，哪怕風再大一些，很多漁民也是會不辭辛苦出海的。”
“你這麽說的話，我突然因為自己不工作卻每天都能吃飽喝飽而感到慚愧了啊。”
“這不一樣，您是為了能讓他們都可以吃飽而奮鬥的。”
“也行吧，這也是種安慰。”
老實說，胡浩博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能夠給他們帶去多大的幫助：從自己抵達摩裏亞開始，他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在盡力而為；隻不過，自己作為就連在學校也沒有當過班委的人，對於自身的治理能力可是一點信心都沒有——總不會有人把玩歐陸風雲和十字軍之王當作管理能力的體現吧。
“我們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裏，但在這之前，我們究竟能留下一些什麽呢……我隻是，很在意這個問題。”
“這一點您該放心，我上個月去鄉村的時候，村民們對於我們的評價都不錯。”
“真的嗎？”
“是呀，畢竟之前我們幫助修建的水利設施有一點效果了，雖然才剛剛起步，但是就算是八月底那種炎熱而幹燥的日子裏，也能留住一些用於灌溉的水了。”
“這樣麽？那這麽說的話，我還稍微有一點信心了。”
回想起之前參與施工的時候，胡浩博還有些尷尬：自己從匈牙利帶過來的人裏麵，並沒有在水利工程方麵專精的，因此修建防線容易，解決這些年頭久遠到列奧尼達王時代的水利設施卻麻煩得很；最後，他作為一個文科生，用自己高中數學的水平，配合著軍事工程師們收拾來收拾去，花了好久才勉強解決掉這個問題。
“而且，托馬斯先生手下的軍隊不愧是最好的傭兵團之一，紀律也比以前本地的那些要好多了；現在他們也有了經過訓練的民兵，相信以後就算我們離開了，他們也能夠守護自己家園的安全吧。”
“那不過是個起點罷了。”
話雖如此，那也是個很重要的起點，所以胡浩博也還是挺高興的，隻不過不想說出來就是了。
“之後的話，還得……”
“亨裏克先生，那裏是——？”
青年剛想長篇大論，卻被一邊一臉驚訝的少女打斷了：她的手指指向遠方的海麵，就像那邊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
“哪裏？”
眼神沒有伊琳娜好的胡浩博，仔細地看著遠處。
“就是那邊！在海水裏起起伏伏的，我一開始以為是一根圓木，但好像是個人！”
“是——”
終於確定了伊琳娜所指的方位的青年，眯縫著眼睛看了好一陣，方才差不多看明白了海水裏沉浮著的：盡管他看不清對方的樣貌和性別，但是毫無疑問，那絕對不是一根圓木或者其他沒有生命力的東西，而是個人。
“是個人，那的確是個人。”
“那怎麽辦，亨裏克先生，如果不去救的話，可能他會被衝到海岸上，但……”
“但也有可能會被推向更遠的地方，對吧。”
這個時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退縮的時候。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是什麽年紀，也不知道他/她究竟是好是壞，是貴族還是平民，但現在絕不是置之不理的時候——無論是從個人的情感上，還是從普遍的道理上來看，現在就去救人，是唯一的選擇。
“我說，伊琳娜，之前去黑維斯溫泉的時候，我記得你是會遊泳的吧？”
“……嗯，我會。”
“那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走吧。”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一前一後，青年與少女艱難地穿行在下山的亂石路間，心裏想著要快點趕到，不要耽誤救人的事情，但還得在另一邊注意路況，免得不小心一腳踩空掉下去；就這樣，二人磨蹭了一小會才到了海邊上，若是天公不作美的話，恐怕海裏的那個人已經被浪花卷走了吧。
“亨裏克先生，那裏！那個人還沒有被卷進深海！”
幸運的是，那樣的事情終究沒有發生。
“我們得快點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