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A）章 莫斯特尼薩（上）
“您從這裏能看到什麽嗎，托馬斯先生？我這邊因為沒有您高的原因，肯定是什麽都看不見了……”
“實際上，我能看到一些東西，但也不是很清楚。”
在以山間的植物所構成的“掩體”後方，胡浩博與托馬斯正觀察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試圖搞清楚到底是什麽人在那裏毆打別人——不過，由於視野受限的緣故，胡浩博這邊所看到的事物，就不甚清楚了。按理來說，此時此刻在他們身後，還有和他們一起出來偵查情況的百餘名士兵，本來不應該擔心的才對，但現在為了避免對麵真的是奧斯曼的軍隊，胡浩博覺得還是小心為上了。
“不過，我可以確定打人的那一方不是奧斯曼人，而被打的那一方也並不是成年男女——從這邊模模糊糊地看到的雙方身材的對比來看，或許是一位少年在被幾名莊園的仆役毆打？”
“啊？”
聽到托馬斯的話語，少年愣了一下，隻說出來了這樣的一個字——的確，如果早知道這是幾名仆役在動手毆打另外的人的話，他壓根就不用擔心嘛。
“那還等什麽，我們就出手吧？再不出手的話，那邊的挨打的人，有被打死的風險吧？”
“見義勇為”的少年，在有著身後的士兵和自己的一腔熱血的支撐下，直接就從“掩體”的後麵衝了出來；而看到作為指揮者的少年這個樣子，托馬斯也隻好跟了上去，並且向著那些士兵一起打著手勢，示意他們也跟上去，生怕少年腦子一熱出什麽意外。
“喂，那邊的幾個男人，你們這個樣子，還算得上是大老爺們嗎？幾個人欺負一個，真的是一點臉都不要了啊？！”
在確認了自己的話語已經能夠被對方聽到的情況下，胡浩博直接地指著那邊對著倒地的少年一陣拳打腳踢的幾個仆人喊了起來——而聽到他的喊聲的幾個人，則是帶著一臉“到底是哪個傻缺在攪和事情”的表情轉過了頭來，看了看從頭到腳穿著盔甲的少年，自覺地閉上了嘴。
“快點，給我放開他！不管他犯了什麽錯，哪怕是偷盜，你們也得把他交到法庭來處理，哪裏有這麽毆打他的……現在，給我滾到一邊去，聽見沒有？！”
“切……”
倒在地上的少年身邊的幾個男仆打扮的人，在看到少年身後的士兵之後，超級自覺地沒有多廢話便向後撤退——盡管嘴上還要表達一下不屑，但是歸根結底，此時他們又沒有什麽戰鬥力，隻是狐假虎威地欺負一下平民而已，哪裏敢和全副武裝的士兵戰鬥嘛。
“你們這群北方佬，就連男爵先生的事情也要管嗎？！這樣多管閑事，總有一天你們會吃虧的！”
“那就吃虧吧——不過我可不覺得我沒出手就被嚇的瑟瑟發抖想著逃走的人，能讓我吃虧啊。”
看著幾個人匆忙一溜煙跑走了之後，胡浩博才扶起了地上看起來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男孩——和全副武裝，已經成為了貴族級別的胡浩博不同，驚魂未定的希臘少年不僅因為剛才的毆打渾身上下都是傷，而且衣服破破爛爛的，鞋子也掉了一隻；這樣的對比，怎麽看都讓人感覺到有些心酸啊。
“怎麽了，哥們，那群人為什麽在打你？”
“操。”
在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安全了之後，希臘少年所說的第一句話並非表達感謝，或者是抱怨剛才自己被揍得有多慘，而是罵了一個髒字，這不禁讓胡浩博嚇了一跳。
“呃……是因為那個什麽‘男爵先生’嗎？他是統治這邊的男爵？”
“是，他媽的，他是那個莫斯特尼薩的男爵，也是這片山的統治者——我們這片地方的百姓都恨透他了，但卻拿他沒什麽辦法，畢竟摩裏亞的專製公大人也不管他，在這片山地裏，他憑著自己手下豢養的那點打手，就足以做個地頭蛇為害一方了。”
稍微停了一會兒之後，胡浩博幫著對方處理了一下比較嚴重的傷口，雙方終於能夠坐在地上聊一聊情況了；希臘少年的眼中依舊充滿著火氣，胡浩博一眼就能看明白，那一定是因為自己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這個所謂“地頭蛇”奪走，而導致的憤懣難平吧。
“莫斯特尼薩……啊啊，我知道，就在伯羅奔尼撒的西北角嘛，也就是這附近.……那他是做了什麽，才讓你空著手前去，還被打成了這個樣子.……”
“簡而言之，他把我妹妹搶走了。”
“搶？！是搶到了他的家裏，對她行不軌之事，還是.……”
“比那還要慘，如果是那樣的話，絕對也改變不了他的畜生本質，但我咬牙切齒忍一忍，也勉強就忍下去了。”
“.……”
聽到了對方這樣的話語，胡浩博能夠明白，對方的那份憤怒絕對不是裝的：一個男人，還是願意赤手空拳去和貴族戰鬥的貧窮少年，居然能說出來“自己的妹妹如果被對方玷汙了，也隻好咬牙切齒地忍住”這樣的話語，可想而知，那個“男爵先生”平時的所作所為，該有多麽惡毒和肮髒啊。
“但是，那個男人從好幾年前開始，基本上每個月都要從領土上的村子裏搶幾個少女回去——不僅如此，那些到了他那裏的女孩子，沒有一個活著出來的！據說，有人還看到過他們家的人在半夜出門到海邊，把不小的口袋扔進海裏.……他媽的，我爸爸媽媽沒了以後，妹妹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這下還被這種混蛋盯上！”
“.……”
胡浩博此時此刻並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對方：作為一名有著正義感的少年（或者現在可以說是青年？），他現在聽了對方的話語，真的就想立刻帶著隊伍到那個莫斯特尼薩男爵的領地上去，一刀砍掉了他的腦袋；但是考慮到少年的妹妹也在那邊，再加上自己也害怕越俎代庖之後，作為東道主的德米特利俄斯會不爽他，他頓時有了一種投鼠忌器的感覺。
“你之前說，專製公不管他？那德米特利俄斯先生知道他在這裏搶奪民女的事情嗎？”
“管他知道不知道呢。”
少年把頭扭到了一旁，似乎壓根不願意聽到巴列奧略家族最後的統治者的名字。
“在我眼裏，那個專製公的可惡程度，也就比莫斯特尼薩的男爵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