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的第七章
“伊琳娜，你怎麽了？用我去想想辦法幫你找點藥嗎.……？你這個樣子看得我都有點不舒服了.……”
“沒事的，亨裏克先生，我——唔，唔唔唔唔唔……”
還沒有說完話，名為伊琳娜的希臘少女就又趴在欄杆上，再一次吐了起來——這種事情是該說是出人意料呢，還是諷刺呢？明明從小在南德意誌長大，壓根沒有見過海洋的托馬斯在海上安然無恙，而在君士坦丁堡成長，這次甚至可以算是半“回鄉”性質的伊琳娜，反倒暈船暈的比任何人都厲害，甚至把三餐都吐出去了，隻剩下胃液之後還是停止不住地在嘔吐。這樣看的話，胡浩博小時候因為暈車而導致對於乘大巴感受到的那點恐懼，根本就算不得什麽嘛……
“你這可不像是沒事的人該有的樣子啊.……”
“沒……我還好，您不用擔心了。”
盡管在海上，任何一點的淡水都是非常寶貴的，但是胡浩博由於明擺著的重要地位，他的那一份是肯定少不了的。不過，由於現在伊琳娜這樣的狀態，淡水資源好像也不能留給自己用了，還是趕緊給她拿去漱漱口，再說別的事情吧。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讓你跟著我上船了……你這個樣子不說別的，我看著也特別難受啊.……”
“您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什麽問題的……隻要到了摩裏亞就好了，不是嗎？您有什麽可擔心的.……”
“咱們這離到達摩裏亞還遠著呢.……”
胡浩博輕輕地扶住希臘少女的腰，將她扶到了她自己的床上——現在的伊琳娜，由於暈船而導致的身體虛弱，似乎已經把她的體重削減了大半，抱起她的時候，胡浩博並不感覺比撿起一根樹枝要難多少。
“好好休息吧，暫時不想吐的話就盡力嚐試著睡覺，至少睡著了感覺上就好多了。”
雖然胡浩博嘴上這麽說，但這樣的日子還是夠遭罪的：別的不說，就光是一天到晚浮在海麵上，隻有少許時候能看到陸地這一件事，已經足以讓人煩躁不安了；更不要說在海上也吃不了什麽好東西，那些水手們整天除了玩一些究極無聊的賭錢遊戲之外，也隻能喝酒作樂，而喝醉了之後吐得比伊琳娜還要邪乎……這都什麽事兒啊！
更慘的是，在船上度過了1458年的新年之後，情況依舊沒有好到哪裏去：他們的船隊倒是沒有遭受阻攔，順利地駛出了奧特朗托海峽，進入了地中海之中，但是距離摩裏亞的路途依舊遙遠，更別說海況還一直不太好了；所謂的重要的新年，除了那天吃的比往常的質量要好一點以外，就真的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在這樣的氛圍之中，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麽好消息的話，恐怕也就隻有伊琳娜逐漸適應了海上的生活這一點了——說是已經適應了，但是過程是真的有點痛苦。還好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至少漸漸地能夠在甲板上來回走動，也不會一日三餐都吃不下去，整天除了趴在甲板上和窗口處嘔吐之外，就隻剩下在床上奄奄一息了。要是還像原來那樣子，胡浩博是真的有些懷疑，她到底能不能平平安安地和船隊一起抵達摩裏亞。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推移著，轉眼間就到了二月份。
如果按照現代人的習慣來說，這時候差不多都該過情人節了；隻不過，就算來自接近六百年以後的少年能想起來這個節日，也沒有什麽用：“飽讀詩書”的他當然能夠看出馬蒂和伊琳娜都算得上是喜歡自己，但是從他的角度來看，自己好像又配不上她們，畢竟她們兩個女生裏，一個地位太高，一個太過於善良，哪怕她們真的對自己有了什麽感情，現在的他也無法回應啊。
於是，在來到中世紀之後所度過的第三個情人節的前夜，他少見地放開了自己，跑到船上的吧台和水手們一起開懷痛飲了好一陣子，直到像斯特凡尼婭婚禮那夜一樣酩酊大醉為止。據說，那天夜裏他醉得跑到了呼嘯著海風的甲板上，差一點點就掉下去喂魚吃了。
“呼……幾點了？”
當胡浩博在情人節那天的中午醒過來的時候，腦殼裏所傳來的依舊是一陣接一陣的刺痛；這是當然，畢竟在上一次被托馬斯所灌醉了之後，他很明顯還是沒有吸取教訓，不過這一次他恐怕也不會吸取教訓就是了。
從窗口向外看，少年並沒有發現什麽有意思的東西：窗外的風景雖然每天都在變化，但對於他來說已經和千篇一律沒有什麽區別了。再怎麽說，這種風景也和海妖沒什麽區別，除了挑逗著海上的人想過去一探究竟的心以外和浪費人的時間之外，可以說是百無一用——當然，能看到臨海的地方有漁村這種人類活動的跡象，也能讓他開心一小會兒，不過也就是一小會兒了。
當他用毛巾擦了擦臉，強迫自己清醒一些之後，胡浩博終於上到了甲板上；此刻，伊琳娜已經站在甲板上眺望著遠處，而船長和托馬斯則更為靠前，在船頭上聊著各自所知道的有趣傳聞，甚至少兒不宜的內容。看到胡浩博的到來，伊琳娜轉過身去，對著他微微行禮。
“亨裏克先生，早……午安？您今天怎麽樣？昨天聽他們說您整宿都在和那群海員喝酒，我還有點擔心，您沒什麽大事吧……？”
“我沒事，當然沒事——真是的，反過來輪到你來關心我了。”
少年停頓了一下，衝著托馬斯和船長的背影抬了抬下巴，繼續說到：
“不過托馬斯先生和船長怎麽都在船頭？他們在看什麽呢，陸地上有什麽好看的嗎？”
“沒什麽好看的，隻不過前麵已經快要到摩裏亞了，所以托馬斯先生就出來了。”
“哎？”
胡浩博稍微愣了一下，而伊琳娜似乎察覺到了對方的遲疑，繼續說到：
“隻是因為我們的船隻比較多，所以需要找一個港口來停泊一下——當然，摩裏亞的專製公此刻應該還沒有收到我們到來的消息，肯定沒什麽準備，就算我們到達了港口之外，估計也還要等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