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布拉格之春
“真的，我想明白為什麽馬蒂之前會冒著風險來這裏了，除了你居住過的君士坦丁堡之外，沒有比這裏更繁華的城市了吧？或許還要算上我在中國的時候去過的順天府.……”
坐在豪華餐廳裏大嚼特嚼著午飯的少年，一邊吃著還不忘一邊發表評論——若是在自己家裏這樣做的話，一定會被那個嚴厲的家庭主婦老媽暴打一頓吧：在她的眼裏，吃飯的時候把飯渣噴得滿桌都是，可是比上完廁所不衝更大的惡習。
“就算是有著二三十年前胡斯派與十字軍之間的戰爭，這裏依然可以稱為神聖羅馬帝國乃至整個中歐最繁榮的城市.……難以想象，那個簽署了《黃金詔書》的皇帝，到底在這裏傾注了多少心血？！”
“.……亨裏克先生，稍微小聲一點，你的兜帽都快護不住你了。”
經過伊琳娜的提醒，胡浩博才注意到自己的兜帽不停地向後掉的趨勢和周圍的人異樣的目光。就算在古代的餐館裏，高聲聊天是很正常的社交行為，但他的聲音也未免太大了一點，連早就適應了這種“恐驚天上人”的音量的侍應也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確實，就算是君士坦丁堡，在我離開的時候也已經破落得不像樣了.……這個國家看起來真不可思議啊。還有您和斯特凡尼婭小姐講過的‘胡斯派十字軍’.……我怎麽感覺，那群家夥隻是看著這裏的財富和繁榮眼紅，才會派軍隊攻打這裏呢？就像我聽媽媽說，在二百年之前，也有十字軍攻打過君士坦丁堡……”
“.……你說得對，我也是這麽想的。”
胡浩博聽了伊琳娜小聲說出的這一段話，差點把手裏的流著油的烤香腸掉在桌上。真不愧是曾遭受了第四次十字軍東征的城市裏成長起來的孩子啊，這種想法已經快和絕大多數的現代人不謀而合了；畢竟隻有經曆過它的人，才知道它不僅僅是所謂“為了信仰而戰”的戰爭，還是牽扯著利益與陰謀的，浸染著鮮血的事情。
“不過.……在這裏的話，感覺還是不太適合討論這個。而且沒時間了，我們得去王宮周圍踩一下點，看看從哪邊能夠安全、快速地救出馬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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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沒有想到，居然把伏爾塔瓦河的河水引到了這裏，形成了一條護城河，看來繩子是可以派上用場了。”
望著被水流環繞的宮殿，胡浩博不由得撓了撓頭：明明已經翻越了堅不可摧的城牆，到達了本應沒有更多防護的內城，卻還有護城河這樣的防禦措施，不知道是不是該說捷克人實在是太過於小心翼翼了。幸好和古代中國的宮殿，例如紫禁城不一樣的是，這裏沒有再多一層的矮牆了，不然在這種情況下，他還真的有點束手無策。
“伊琳娜，你怎麽看，哪邊的衛兵少一點？”
“.……我覺得都不少。”
“這句話說出來就很讓人絕望了。”
在這種時候，少年就非常慶幸自己有著非常優秀的基因，讓他天天開心地在P社遊戲裏大奸大惡的情況下，雙眼依舊還能保持5.0和5.2的視力；然而就算這樣，兩個人也足足繞了宮殿一圈，才找到了合適的脫出地點。
“這裏的話，似乎因為窗戶比較高，不用擔心外麵的人爬進去，也不用擔心裏麵的人跳出來，所以沒有太多的防備呢.……無論是查理四世、西吉斯蒙德還是伊日，他們好像都沒有想到過使用繩子進出的這種可能性啊。”
胡浩博笑了，就像是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落地了一樣。
“你知道嗎，當年胡斯派的傑式卡將軍，憑借著一群平民百姓和優秀的戰術，就能擊敗數倍於己的十字軍——現在，我們兩個該在他曾經締造過奇跡的這片土地上，再創造一次奇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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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女性嗎……傳統上可沒有這回事。”
在宮殿門口的衛兵上下打量著手持信件的伊琳娜，嘴裏不停地嘟囔著。不過，由於他說的捷克語伊琳娜完全聽不懂，因此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算了，算了，蠟印的確是‘遺腹子’拉迪斯勞王的沒錯，你可小心一點進去——算了，我幫你提著這個袋子進去吧。”
“謝謝（Dekuji）。”
“唔？你會說捷克語啊……”
衛兵收獲的，是又一陣沉默——伊琳娜才不懂什麽捷克語，她隻是根據自己在做服務業時候的經曆，以及小時候在窯子裏看著媽媽的經曆所得出的經驗，學了點各種語言的問候，來讓對方開心。事實就是這樣，無論看起來再怎麽冷血的男人，在聽到可愛的女孩子對自己說“你好”和“謝謝”的時候，態度都會軟化許多。
“進去以後，對伊日國王可要有禮貌一些——雖然他是個脾氣很好的好人，對我們這些人也從來都不吝惜賞賜，但還是要有個好態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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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迪斯勞王的使者到了！是為伊日攝政王和大家帶來賞賜的使者！”
傳令的聲音此起彼伏，就如同在戰場上一般；雖然伊琳娜都經曆過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和貝爾格萊德之戰這樣的大場麵，在這樣寬闊的大廳裏，還是忍不住全身都顫抖了一下。
“在下伊琳娜，伊琳娜……安德拉格斯。”
沒有姓氏的平民少女，為了裝出貴族的身份，特意在眾人麵前編了一個姓氏。
“在這裏向波西米亞的攝政伊日大人遞交拉迪斯勞王的文書和賞賜，以傳達國王對於您在過去的一年之中維護波西米亞安定繁榮的努力的感激，以及對於您信仰的虔誠的嘉獎！”
說到“虔誠”兩個字的時候，伊琳娜差點沒有笑出來——雖然她憋回去了，但是好像周圍的的確確地傳來了竊笑的聲音。
“嗯——是這樣啊，我完全了解了。”
伊琳娜直起了腰板，悄悄地向前看了看——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依舊是一副巋然不動的樣子，右手的手肘架在王座的扶手上，手掌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自己。男人頭發已經有一點花白，眼角也到了有著細小的皺紋的地步，但精神依舊是抖擻的樣子；不如說，光是那副寬大的肩膀和高大的身材，就足以嚇退想要入侵這個國家的人吧。
“好了，伊琳娜小姐，不要太拘謹，上前來吧，讓我看一眼陛下的印記和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