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謀事在人

  “.……呃，所以，這裏麵裝的是啥啊，這麽貴重？”


  “是地圖啊.……這種地圖對於指揮官來說可是必不可少的，當然要放在這裏麵了。”


  “可是這質量.……”


  “嗯？”


  “不對，這上麵怎麽還有龍和蛇，還有天使啊？！這玩意兒真的是地圖嗎？！”


  “當然有了.……不然邊邊角角不知道是什麽樣子的地方，比如你出身的什麽‘中國’，要怎麽表示啊.……要有點想象力的。”


  想象力。


  這個和地理學科的要求毫不相幹的詞語，差點沒把穿越前高中文理分班分到了文科班裏的胡浩博噎死——如果他在畫地圖的時候跟地理老師提什麽“想象力”，地理老師能直接掐死他。現在，在他麵前攤開的地圖上，不僅沒有現代世界地圖必須要有的經緯度，連歐洲的形狀都畫得扭曲了不少，就更別說耶路撒冷以東畫上的那些怪力亂神了；一想到這樣的地圖在這個時代被奉為至寶，還要在鑲金邊的盒子裏收藏起來，胡浩博的腦殼就有點疼。


  “用這種地圖打仗，行軍目標是波茲南估計結果會跑到波佐尼吧。”


  “你差不多能明白意思就行了，這圖畫的還是挺明白的。”


  斯特凡尼婭的手指在地圖上摩挲著，最後放在了波西米亞與匈牙利那短短的邊界上——那也是現代捷克與斯洛伐克之間的國界線，隻不過這時還沒有斯洛伐克這個國家罷了。


  “剛才你說到波佐尼.……如果要進入波西米亞的話，就得從波佐尼那邊進；而假如你真的成功帶回了馬蒂的話，也得從原路返回.……”


  “停停停，原路返回什麽的，不覺得很，很危險嗎？為什麽不繞道波蘭或者其他的神羅國家回來？”


  “你不覺得繞道其他國家被抓到了更危險嗎？伊日想要逼著馬蒂結婚，其他國家的國王與公爵們，又有誰會不想啊.……而且這種事情本來就是，時間越長，風險越大。”


  “說的有道理呢.……那麽，現在就得決定一下分工了吧？”


  “嗯，但我可要先說一句哦，這次‘營救’馬蒂的，不能是我，也不能是托馬斯先生，當然也不能是亨裏克你就是了。”


  *

  “哎哎？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斯特凡尼婭？”


  明明自己是提出這件事的人，剛才所有人也都說要參與，結果斯特凡尼婭一開口，就把在座的三個戰鬥力最高的人全都排除掉了.……這還談什麽救馬蒂嘛。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啊，咱們三個人都不能‘直接’去布拉格的那座高堡裏把馬蒂帶回來，但是可以以別的方式參與進裏麵。”


  “呃，所以說原因呢？”


  “拜托好好思考一下啊，東方麵孔的，曾經參與過斬首穆罕默德二世的騎士；跟隨雅諾什多年，出生入死的傭兵頭子；流浪到匈牙利的，前任摩爾達維亞大公的女兒.……這三個人他肯定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然後咱們三個人再去直接找伊日，怕不是要被一起關起來，甚至秘密處決掉吧？”


  “問題是，拋去咱們三個人，難道還有其他人能直接進入城堡營救她的？”


  “當然有了，你看看你右邊不就知道了。”


  “我的.……右邊？”


  伴隨著疑問扭過頭去的少年，眼神正對上的，是一臉平靜的伊琳娜的雙眼。


  “不是，斯特凡尼婭小姐，你能不能認真點討論這個話題啊？！”


  *

  “讓伊琳娜進城堡去把馬蒂帶出來這件事情，難道有什麽不認真的地方嗎？你隻是自己心裏又開始憐香惜玉了吧.……”


  “可是你也不能指望.……”


  “.……亨裏克先生的意思，是覺得我不能指望嗎？”


  “沒有，我完全沒有那樣的意思。”


  如果說反對他的是斯特凡尼婭，胡浩博還會像剛才那樣反駁兩句，但是現在就連平時都順著他的意見說的伊琳娜都開口表達自己的看法了，他竟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吧，那你說說，伊琳娜到了布拉格以後到底該怎麽做，才能順理成章地成功？”


  “我不許諾什麽‘成功’，隻是說一下在我看來風險最小的辦法。”


  斯特凡尼婭的手指沒有離開桌麵上鋪開的地圖，一點一點地劃過匈牙利與波西米亞的土地；在這個沒有鉛筆的時代，如果非要用羽毛筆來在地圖上亂塗亂畫的話，可能用幾次之後，寶貴的地圖就沒法繼續使用了——出於這樣的考慮，胡浩博隻好緊盯著斯特凡尼婭如同蔥白那樣白皙的手指在地圖上的運動，牢牢記住她接下來所要說的話了。


  “首先，剛才我們都已經說過了，如果要抵達布拉格，必須從波佐尼的方向進入波西米亞，也必須從那邊回來；我的想法是，趁著現在拉迪斯勞病重的時候，負責協管防衛的托馬斯找個理由騙取他的璽印，然後趁著現在馬上要跨年的這個時間點，讓伊琳娜以‘拉迪斯勞王的名義視察並給予賞賜’的理由，前往波西米亞，帶一些禮物過去，同時以使者的身份參觀城堡，暗中找尋一下馬蒂被軟禁的位置——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沒有找到的話，可以以留宿的借口再尋找時機。”


  “那……咱們倆呢？”


  “咱們兩個人的話，分別有兩個任務，一個是帶幾百士兵暗中駐紮在波西米亞與匈牙利附近，時不時在邊界上找人巡視一下，如果發現伊琳娜帶著馬蒂回來了，就及時解決掉少量在邊境線上的衛兵；另一個人則需要和馬蒂一起進入波西米亞，不僅要平時作為伊琳娜身邊的護衛，而且在她進入城堡救馬蒂的時候也要在城堡之外作接應。如果我給你機會選的話，你會……”


  “我當然是選擇護衛伊琳娜啊，開什麽玩笑，難道還有別的選項嗎？”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麽選，剛才你可還說完全沒有不指望伊琳娜的意思呢。”


  “喂，‘可以被指望’和‘需要協助’是兩回事吧！”


  “好好好，兩回事兩回事。”


  斯特凡尼婭站起來拍了拍胡浩博的肩膀，讓周圍的人內心都感歎了一下她發育的究竟是有多好——且不說突出的兩塊脂肪，就連身高也隻比生長於現代的，將近一米八的胡浩博矮一點點，這得是多麽強大的基因啊。


  “雖然這是你一個人的誓言，但也是在場所有人的願望——不要勉強自己，但也一定要盡力而為啊，亨裏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