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人神共憤
林青薇若有所思，這幾個乞丐的態度和先前真真是兩個極端。這突然說跪就跪下了，想必是看見了這個什麽白大小姐正好從這裏路過，所以才演了這麽一出。
沒想到，這琨城裏的乞丐，個個都是戲骨啊。
白大小姐得到了乞丐的感謝，看向林青薇的眼神裏也含著一股倨傲和不屑。她對乞丐們說道：“看她這窮酸樣子，也拿不出幾個錢來，你們都去別處吧。”說罷，她自個也帶著扈從離開了。
那幾個乞丐看著手裏的碎花銀子，滿意地笑了起來，也挺直了腰一個個自林青薇和心如身邊走過，罵了一句，“真是醜女多作怪！”
心如衝他們的背影呸了一口，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看你們是吃屎吃糊塗了吧！”
乞丐被一小丫頭罵，轉過身來便是一臉憤憤的樣子。心如袖口裏挽著阿黃這尾黃斑蛇，不屑地嗤道：“想揍人？有本事來啊！”
幾個乞丐到底是有些畏懼這兩個隨身帶著蛇的姐妹，罵罵咧咧地走了。
林青薇似笑非笑地看著氣呼呼的心如，道：“我發現你惹事兒的本事還不小。”
心如道：“是他們太過分了，居然敢罵姐姐！這城裏的乞丐都是怎麽回事？剛才那個什麽白大小姐，她腦子有病嗎？”
林青薇道：“大概吧。”
後來林青薇攜心如找了一家看起來幹淨的客棧，要了一間房。晚間，兩人在堂上用晚飯時，才聽當地的人說了一些當地的事。其中恰好就有說到那位什麽白家大小姐。
這琨城裏，隻有一個白家大小姐，叫白以念。人人提起她，都隻有搖頭的份兒。
原來這城裏乞丐橫行到官府都無法阻止的地步，都是拜那白以念所賜。
大概這就是同情心泛濫在作怪，導致她大力救濟乞丐，還常常施粥行善。這本是一件好事，百姓們當中要是出了這麽一個善人，應該是人人尊敬稱讚的。但是她能讓百姓們談之就搖頭歎息，得做成個什麽鬼樣子。
城裏的乞丐們有她撐腰，頗有些橫行霸道的意味。逢人乞討，被乞討的人要是不給出幾個銅板來還輕易難以脫身。而若要是恰恰被那白家大小姐給瞅見了，白家大小姐不是說人吝嗇就是說人冷血無情、沒有同情心。
久而久之，但凡上街的人見了乞丐那就躲啊。這也直接導致那些遊手好閑、整天沒事幹的人轉行當上了乞丐。
所以這城裏的乞丐才越來越多。
要說那白家大小姐家底殷實，那也是相當的殷實。隻不過這幾年來，都被她敗得快要家道中落了。索性白家有個老頭子，是白以念的爺爺，才能支撐至今。那老頭子又非常疼愛他這個孫女，所以隻有一再縱容。
兩人吃飯的時候，聽其他桌的食客們說得咬牙切齒，心如也是吃得咬牙切齒。那個白家大小姐的行事做派，剛好她們今天親眼見識過了，也感同身受！
林青薇若無其事地吃著飯，心如問：“姐姐，你就不生氣嗎？”
林青薇淡淡道：“做好人好事能做到她那個人神共憤的份兒上，不得不說也是她的本事。”
“可是，她罵姐姐你。”
“我暫時還不是很生氣，所以算她幸運。”
兩人用罷了晚飯，就回房洗洗睡了。這路上，林青薇又沒戴麵紗，她的臉也引來了不少人的眼光，她都視若無睹。見她沒事的樣子，心如也就跟著釋然了。加上這兩天趕路很是辛苦，上榻以後很快便睡著了過去。
這一夜好眠，兩人俱是渾身舒坦。她倆又沒有著急要去的地方，因而就先在這琨城裏住了兩天。先去逛逛集市，買點吃的用的，再打算雇一輛馬車，才準備去下一個地方。
這天林青薇和心如出客棧去逛街。兩人正往那邊的零食鋪子去，買了一些果脯零嘴兒，心如一路吃一路走，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看樣子，她卻卻是喜歡吃這類零嘴兒的。
兩人不經意間就走到了附近的一個巷子口。這巷子口有些熟悉，林青薇和心如一看之下就還記得，可不就是前兩天她倆被乞丐圍堵的地方。
可今天，同樣有熟悉的一幕發生在這巷子口。
一個人被三五個乞丐圍堵，今天要是不狠心散出點兒錢財，怕是走不掉的樣子。
心如鼓著嘴又塞進一顆果脯，往林青薇的嘴裏喂了一顆，兩人就淡定地站在一邊把眼前的一幕看著。
那個被堵的人一邊往後退一邊說道：“怎麽著，爺今個就是有錢也不會給你們，你們想怎麽著？想動手搶啊？你們還當啥乞丐呢，我都為你們感到丟人好嗎，一點身為乞丐的職業道德和素養都沒有，倒不如說你們是搶劫犯呢，這光天化日下還想搶劫不成？小心我到衙門告你們！到時候不僅要蹲大牢，還要對我民事賠償的！”
那人一身紅衣，被圍得個水泄不通，偏偏還跟隻螃蟹似的張牙舞爪。
心如看出什麽門道來了，道：“姐姐，你有沒有覺得那個聲音有點熟悉？那衣服的顏色也是很眼熟的。”
林青薇眯了眯眼，眼裏隱約有笑意，笑意漸漸流淌在素淨的臉上，緩緩牽起唇角道：“黎澈。”
這聲音不大不小，勘勘傳進紅衣男子的耳朵裏。雖看不清他的臉，卻也能看見他的身形在聽到自己的聲音時楞了一楞。
有淺淺暖熱的風，從瓦簷外的陽光下吹拂進巷子裏來。林青薇牽著心如，兩人的裙角飄飄，站在那裏恍若一道風景。
巷子旁邊不遠處的瓦簷下，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嫗，老嫗身前是一個簡陋的攤位，攤位上賣的是一些她親手做的珠花和其他的針線活。雖然樣式不夠新鮮，但也是相當精致的。
隻是路過行人匆匆，都不願意回頭一瞥，更不願意在她的攤位前停留片刻。
這時，幾個圍堵的乞丐俱是一愣，回過頭來。那紅衣男子更是推開其中一個，待看清了林青薇和心如時，險些老淚縱橫，道：“可算遇到了熟人了，他媽的這裏的叫花子一個個臭不要臉啊，我沒錢還非要我給錢的樣子，我又不是他們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