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離曜出現在她的寢殿
淳於夜端起茶杯,滑開杯蓋,嘴角碰著茶杯邊沿,他也不急著飲,抬眼偷偷打量著楚白歌淡然的麵容,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陰笑。喝完茶,他一麵將茶杯放回桌上,一麵漫不經心地說道:“宰相曾與我哥哥私下結盟,還險些將沛帝最寵愛的鳳妃娘娘嫁給我哥哥。這是裕國的事,小弟本無心過問,隻是小弟卻萬分好奇,沛帝您會如此處置這位宰相呢?是如世人傳言,秉公處理,還是顧及鳳妃娘娘的身份,從輕發落呢?畢竟於公於私,宰相可都是裕國的叛國賊啊。”
淳於夜說著,還不忘細細研究著楚白歌的表情,果然如他所料,宰相這件事讓楚白歌可謂是焦頭爛額了。
楚白歌這幾日正為此事糾結著,他若是從輕處置了葉銘德,百姓不甘;他如若重罰了葉銘德,雖說眼下藤芷煙還沒恢複記憶,記不得自己以前的事,可她哪天要是記起了,他在藤芷煙那裏便不好交代。楚白歌執政這麽些年,唯有初登基那會,文武百官對他的能力產生質疑,所以那段時間他沒少勞心費力過。可這一次他卻覺得比初登基那段時間還要棘手。
見楚白歌蹙起眉頭不答他的話,淳於夜覺得這遊戲越來越好玩了。他之所以還留在裕國,可不是真如他對外所說,想著沾點鳳妃娘娘生辰的喜氣。他不過就是想看看這堂堂的裕國帝王會如何處理這個成了其嶽丈的宰相。
猶記得哥哥在裕國那會,他在皇宮裏為了拉攏南詔王穆嵩天,他可沒少費工夫。他灌醉了穆卿華,在一個夜裏和她上了床。事後,穆卿華免不了害怕,他在眾人眼中不過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不管他做什麽,旁人隻當他是玩玩,加之他有哥哥的寵愛,誰又敢說他半分。但穆卿華不一樣,她父親是南詔王穆嵩天,在隋國乃至整個雍滄大陸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與裕國大將軍陸義一起被尊稱為大陸上的“黑白雙煞”,即為地煞。如此顯赫的一個人物自然是將名譽看得很重,自己的女兒竟和小孩子上了床,傳出去豈不笑掉大牙。他了解穆嵩天,如此心高氣傲的男子,如何能忍受旁人的嘲笑。再者,哥哥當政那麽些年,漸漸不如初出茅廬那會頭腦靈活了。他隨便一說,哥哥就會信了他的話,畢竟在哥哥眼中,他是不懂事的小孩,更是不會懂得男女之親。到時哥哥怪罪的便隻有穆卿華,怪她不守婦道,盛怒之下很可能將她打入冷宮,屆時哥哥與穆嵩天的關係也會變得很僵。
因而不管他和穆卿華上床的事情隱瞞與否,穆嵩天和哥哥的關係也不會再如從前了。他想穆嵩天大概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橫豎結果一樣,還不如選擇跟他站在一條道上,這樣他多少還能保住他穆家的名譽和他女兒的名聲。
穆嵩天是哥哥的嶽丈,他一樣能製服他;葉銘德是楚白歌的嶽丈,他就不信,他在這裕國一天,天下就能平下來。他,就是要唯恐天下不亂,天下越是亂,他的存在感越強。
淳於夜見楚白歌遲遲不說話,他突地笑出了聲:“哈哈!沛帝到底是被小弟嚇住了。小弟也隻是隨口一說,沒曾想沛帝竟當真了。沛帝一世英名,自然會處理好這件事,小弟委實替裕國的百姓多心了。好了,小弟來了裕國這些天,還不曾逛逛這繁華的帝都呢。小弟就不打擾你呢,告辭了。”
說著,偷瞧著楚白歌,笑得一臉得意地走了出去。
淳於夜一走,官海就進來了。官海詢問道:“皇上,今天的晚膳您是要和鳳妃娘娘一起吃麽,還是奴才命人給您端進來?”
楚白歌被淳於夜這麽一說,哪裏還有心情麵對藤芷煙那張臉,在心裏幽幽地歎了口氣,擺擺手道:“罷了,送進來吧。”
“是,奴才這就去給您備膳。”
藤芷煙晚膳吃的特別少,覺得很無味。唉,一大桌子菜,一個人坐在那裏吃,旁邊站著幾個人看著,本就覺得不自在。平常還有楚白歌陪著,他又愛捉弄她,所以席間免不了一陣口舌之戰,完了之後心情愉快了倒也能吃不少飯。可今日卻隻有她一個人在那裏吃,真是如同嚼蠟,食不知味。
撤下剩菜殘羹後,藤芷煙又無聊了。若是烏七在就好了,可那日後,烏七竟莫名地消失了,久尋後也不知去向。無聊啊,無聊。
藤芷煙本想去韶華殿找楚白歌,可心想楚白歌現在可不是隱居山林的醫仙了,天下有諸多事需要他忙,她也就不敢多去打擾他。早已深冬時至,天黑的早,她坐在窗邊等了會,也不見任何動靜,可天倒是黑了。夜裏冷得厲害,她在窗邊哆嗦了幾下,頗為失落地命宮女伺候她梳洗睡下。
宮女見她躺下了,就熄了燈,關上門在外頭候著。藤芷煙躺在床上,望著漆黑的房間,絲毫無半點睡意。突然她隱隱約約看到窗戶“嘎吱”一聲響了一下,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黑影竄到了她床邊,她驚恐地叫道:“誰……”
她還沒說完,嘴巴就被人用手捂住了,那個的手涼得刺骨,她的嘴巴碰到這冰冷的手時,都不由得冷得顫抖了一下。接著她聽見耳邊是重重的喘氣聲,她聽了好久也不見那個黑影說話,良久,那個黑影似乎在忍著劇痛,說話的時候,聲音裏都帶著顫抖:“是……我.……別出聲.……”
藤芷煙點了點頭,那個黑影才放開她的嘴巴,她立刻低呼道:“離曜?”她簡直不敢相信離曜竟會闖進皇宮來。
“娘娘,你怎麽了?”門外的宮女許是聽見了她剛才驚恐的叫聲,所以敲了敲門,正欲進來。藤芷煙連忙衝著門口說道:“沒事,本宮方才做了個噩夢,嚇到了。你們繼續在外頭守著吧,本宮要睡了。”
“是,娘娘。”
宮女的話剛落下,麵前的離曜突然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屋子裏太黑,藤芷煙有些看不清楚,隻得蹲下來,小聲詢問他:“你怎麽了?你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藤芷煙真是很好奇,這深宮大院裏十二個時辰處處有人巡邏,而且戒備森嚴,他隻身一人是如何進來的,甚至進了這裏,這裏可是楚白歌的寢殿啊,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離曜顫抖著嘴唇,一字一句特別費勁地說道:“我……我隻是來看看你,我.……我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藤芷煙這才發現離曜說話底氣不足,很虛,而且說話感覺很吃力。她問:“你受傷了?”
說著,就要去點燈。離曜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那雙滿是繭的粗糙大手很冰,如同深冬時節的冰雪,凍得刺骨。“沒事,我.……看到你安好就夠了。”
“你先放開我,我去給你拿藥。”說著,藤芷煙掰開他緊握的手指。
藤芷煙點亮燈,看著滿地的血她嚇得手都狠狠地抖了一下,瞪大眼睛,咽了下口水,直直地看著癱坐在地上的離曜。他雖穿著一件幽黑的袍子,可身上一塊塊深黑到發紅的印子觸目驚心,離曜的臉上蒼白到沒有半點血色,嘴唇也是一片青紫。她不由得就驚呼出聲,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娘娘,你沒事吧?”門外的宮女焦急地問著。
藤芷煙眨了幾下眼睛,慌忙地扯下自己床前的簾幔,擋住離曜,然後靜站了會,平複自己的心情,再打開門,對守在門口的宮女說:“本宮沒事。本宮被方才那個夢給嚇著了,現下心裏慌得很,睡不著。你們去給本宮端些熱水來,哦,還有毛巾。本宮現在身子還是汗涔涔的,怪不舒服的,想擦拭一下。”
宮女們皺著眉頭狐疑了一下,又朝屋裏探了探。藤芷煙立刻將身子擋在她們麵前,故作嚴肅道:“本宮的話你們是不信了?”
宮女們見藤芷煙板起臉,生氣了,於是也不敢太過冒犯,嚇得跪在她麵前,唯唯諾諾道:“娘娘息怒,奴婢們也是擔心娘娘。奴婢們有罪,不該亂看,求娘娘開恩啊。”
現下還是離曜的傷勢要緊。“算了,起來吧,快去給本宮端熱水來。”
“是,奴婢們這就去。”
宮女們起身正欲去做事,藤芷煙忽然想起什麽,叫住了她們:“等一下,皇上可曾派人傳話過來,說何時回來睡覺?”
宮女們想了想,才回道:“不曾派人來過。不過晚膳的時候,官公公傳話來說皇上政務繁忙,一時脫不開身,不能陪娘娘用膳,還說可能今夜就在韶華殿過夜了。”
藤芷煙鬆了口氣,所幸楚白歌今夜不會回來,不然她還真不知該如何安置離曜。藤芷煙衝著宮女們推了推手:“知道了,你們去準備熱水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