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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沒有誰比誰更好過

  藤芷煙不理暴躁地抓頭發的烏七,隻是不停地哭,有太多的委屈需要發泄。她不過是平凡的女子,自小沒有母親,在與後媽的階級鬥爭中如小草一般春風吹又生地頑強生活著,然而她敗給後媽的那天正好是相依為命的父親死去的日子。


  如此諷刺又具有平民中傳奇色彩的人生閱曆啊!不管是現代還是在古代,她都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這樣的身世要是擱在電視劇裏那一定能賺人不少眼淚,沒準還能封個悲情女王神馬的頭銜,進軍一下好萊塢啥的。但生活再戲劇化,他大爺的終究不是戲劇,你前一秒在苦逼的生活中山窮水複,後一秒不一定就柳暗花明了,指不定是落井下石也難說。


  戲劇與現實的差別是前者被編劇玩弄,後者被命運玩弄。編劇有稿子編排,結局是好是壞,是喜是悲,全憑編劇一句話,而命運總是那麽地出其不意,意料之中卻也情理之外。


  她不指望天上掉個癡情的種跟她山盟海誓,海枯石爛,更不指望她是風兒,他是沙,風兒吹吹,沙兒飛飛,纏纏綿綿到天涯,進而篡奪了瓊女郎之名。她不過就是希望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即便不能兩廂情願,但他娘的也不能剝奪了她單相思的權力啊!

  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長相思,真他大爺的摧心肝啊!酒傷肝,情亦傷肝,她的小心肝呐!

  隻有愛到骨子裏了,才會痛進心裏。


  她真不是個被拒絕N多次還能笑得像朵向日葵的人,她也有她的難過,她的悲傷。她很難受,為何柳墨淺就不知道呢?為何他能那麽瀟灑地一走了之,不留一句離別贈言,古人有離別贈柳枝之說,但為毛連片柳葉她都沒有瞧見。他說不許對他動情,所以她一直隱忍著那份感情不讓它噴湧而出,可心雖在體內,但情難自已,柳墨淺他大爺的怎麽就不懂體諒下呢!

  藤芷煙哭得很忘我,哭得很煽情,以至於悲傷渲染到了對麵的烏七,烏七也大哭了起來。


  藤芷煙一見烏七也哭了,她就愣住了,一邊打著冷嗝,一邊瞅著烏七吧唧吧唧往外掉的淚珠子。


  烏七拿起最後一壇酒,灌了一口,抹掉嘴角的酒漬,哭了,吼道:“你娘的阿煙!你烏大爺跟你命中犯衝啊!”


  吼完,烏七的聲音就低了幾分,憂傷在她眼底開出大片大片的花,她問:“你以為就你是單相思麽?這世上有人比你好過不到哪裏去!你相信有人會愛上自己的仇人麽?”


  藤芷煙本來還在自己的一廂情願與柳墨淺的不告而別中暗自傷神,一聽烏七這麽一問,她都忘了哭了。一般當人問你相不相信別人的故事時,十有八九那個人說的都是自己的故事。


  烏七哭著哭著就笑了,清淺地一笑,笑容裏滿是苦澀,淚水滑過嘴角,將她的笑容瞬間打濕,也洗去了她嘴角最後的一抹笑意。她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天邊的流光溢彩落進她眼底卻像是失了真的膠卷,色彩混亂,模糊不清:“那天的雪下得可真大,大朵大朵的雪花跟棉花似的飄下來,地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白,天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暗,血……也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要豔……”


  烏七此時說話時就像是在朗誦詩文一般,語調緩慢而沉重。半個文盲的烏七裝起詩人來,竟也可以如此矯情,但藤芷煙笑不出來,因為她看到烏七眼底的淚水在打轉,水珠轉啊轉,慢慢地就成了兩個漩渦,將她吸進了烏七回憶裏的那個雪天。


  烏七說:“那天是我第一次見他。他一襲黑袍立在雪地裏,寒風吹亂了他烏黑的發絲,在他那張冷漠而僵硬的臉龐上胡亂地飛舞。他肩上的黑色鬥篷飛揚起來,在他身後翻飛成了一堵佇立的牆。雪花迷亂他冷漠的雙眼,手中的劍光映襯著他那張臉愈加淡漠。他風一樣地自遠處奔來,沿途是我家幾十口人的屍首的引路,灰白的天空就看得見血珠成線,為得這蒼茫的雪天作了嫁衣,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讓我如今想起來,都會作嘔,你能想象到那是怎樣的一場滅門屠殺麽?”


  烏七緩慢的語調讓她嘴裏的那部分記憶變得莊嚴而肅穆。藤芷煙看著烏七那張不停流淚的臉,半個文盲的烏七瞬間就成了大好的文藝青年,要是再憂鬱點,儼然可以成為半個林妹妹了。烏七曾經說過,她為了寫上一封能感動到她師父的情信,她學過幾個字,幾句詩。所以當談論到她師父的時候,她永遠都像個滿腹經綸的文人墨客,而一偏離她師父,她瞬間就成了文盲,這就是為何藤芷煙說她是半個文盲的緣由。


  烏七繼續說:“我躲在床底下,看著他在漫天潑灑的血雨中飛奔至我爹娘麵前,劍尖的血珠子滾滾而下,大片的鮮血充斥著身後昏暗的天,漫天的緋紅任憑多大的雪都洗不幹淨,他就那麽踏著滿院的屍首與涓涓而流的血水,將我爹娘斬殺在他的劍下。我爹娘在我眼前倒下時,我看到了他墨黑如同深潭的眸子裏滿是嗜血的紅光,冷到人心底,顫顫地發寒。”


  “我是恨他的,他殺了我全家幾十口人,我怎麽可能不恨他呢?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我該學得一身武功,取下他的人頭,祭奠在我爹娘的墳頭上。所以我懷著報仇之心上了山,拜在他門下,可老天他娘的就這麽把我玩弄了,我愛上了他,那個殺了我全家的男人!我該恨他的,我該勤奮練武,將他斬在我劍下,一如多年前的那個雪天。可我卻戀上了他冷漠的眼,淡薄的唇,以及他周身的肅穆之氣.……對我來說,於師門,他是個很盡職的師父,於仇人,他卻不是個讓人有殺念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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