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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最美隻在初見時(8)

  許是水喝太多的緣故,從客棧出來繼續趕路的途中,每走一會,馬車的顛簸都是在考驗她的膀胱,肚子裏的水也咣當咣當作響。馬車行到市集的時候,找不到茅廁,她隻得在馬車裏夾緊雙腿,一動不動地弓著腰。


  人一般瀕臨絕望的時候,就變得很多疑。藤芷煙忍不住懷疑柳墨淺是不是故意專挑人多而且路不平的地方而行,不然怎麽一路上馬車就沒有穩過呢。


  不過好在兩日之後,終於到了葛浠。一到葛浠,鸞家的管家鸞遠堂便將他們迎進了鸞府。


  看到近在眼前的鸞府,藤芷煙終於舒了口氣,終於可以告別苦逼的趕車生涯了。


  鸞遠堂吩咐身後的小廝,將他們的馬車打點好。而他本人則親自領著他們住到了離正廳有些遠的廂房。鸞遠堂離開前,對他們說:“柳公子和藤姑娘定是趕了幾天的路了,我家家主說先容兩位休息片刻,到了晚飯的時候,便來叫你們。”


  藤芷煙在床上休息了片刻,醒來的時候,鸞府的丫鬟正侯在一旁。見她醒了,丫鬟連忙過來說:“藤姑娘,柳公子說您若是醒了,便讓您去找他。”


  藤芷煙一邊穿鞋,一邊問:“他人在哪?”


  丫鬟回道:“他人在鳳語亭呢。”


  丫鬟一路上領著她穿過蜿蜒的長廊,走過一片花園的時候,諾大的花園隻種了一種顏色的花,白色的花瓣如雪一把潔淨,天邊餘暉灑下,白得晶瑩而潔碧。晚風拂過,淡淡的清香飄動,不濃不淺,香氣宜人。


  一旁的丫鬟解釋道:“這是鴛鴦花。因著我家夫人酷愛這花,所以我家公子在去楚國行醫的時候,聽聞那裏盛產這樣的花,便買了花種回來,然後親手種上。”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比目鴛鴦真可羨,雙去雙來君不見?


  藤芷煙歎道:“你家公子真是性情中人,你夫人能嫁與她,定然會覺得很幸福。”


  丫鬟卻搖搖頭,有些歎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覺得公子對夫人情深意重,隻可惜……”


  “可惜什麽?”藤芷煙問。


  還沒等到丫鬟回答,柳墨淺便從遠處而來,身旁還有一個身穿月白錦袍的男子。待到他們走近,柳墨淺笑道:“丫頭,你真是嗜睡,一覺睡了幾個時辰。”


  藤芷煙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前的賬她還沒有同他算呢!雖然現在她已經不尿頻了,但是並不代表她不記仇。


  “女子多睡睡也是好的,養顏美容。”說話的是柳墨淺身旁的那位月白錦袍的男子。


  藤芷煙聞言看過去,隻見那男子濃黑的劍眉,一張臉猶如從畫中模出來的一般俊朗,隻是他說話的時候,眉心隱隱帶著幾分惆悵與憂傷,好像心中有什麽事壓著。


  柳墨淺湊到她身旁,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丫頭,別看了。看再多,人家心裏也隻會有他的夫人。”


  難怪都說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用下半身思考的結果是他們想問題時從來不帶腦子,看問題時從來不帶眼睛,看到男女對眼,就覺得別人是荷爾蒙突增,下一秒便會發生一夜情。


  藤芷煙朝著他甩頭,冷哼一聲。


  柳墨淺對著那個月白錦袍的男子解釋:“她又使性子了。”


  藤芷煙抗議地看了柳墨淺一眼,正欲跟那個月白錦袍的男子解釋。那個月白錦袍的男子卻先一步說道:“能使性子也好,至少她還活生生在你麵前,沒有什麽比這更好的了。”


  如果她還活著,縱使帶給他的隻有痛苦,那也有根有據。他便有理由在她麵前任性地發脾氣。可她不在了,就算他痛到身心俱裂,她也看不見……


  鸞又夏目光悠遠,視線望向遙遠的天際,好像是停在了記憶中某個遙遠的片段中,那裏有一個笑起來恬靜如風的女子。


  柳墨淺告訴藤芷煙,眼前的這個男子便是鸞家的家主鸞又夏,就是他派人將他們請來鸞府的。


  晚飯過後,鸞又夏將柳墨淺和藤芷煙帶去了書房。書房內燭光明亮,鸞又夏背對著門口,抬頭望著掛在牆上的那副人像。畫像中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一頭青絲及腰,女子表情淡淡,無喜無憂,一襲白色的輕紗裙將婀娜的身姿勾勒得恰到好處。


  鸞又夏沉默了很久,轉過身來,自顧自地說:“她便是我的夫人,鳳鴛。”


  藤芷煙看了一眼畫像中的女子,又看著鸞又夏臉上的憂傷:“難道你的夫人——”


  鸞又夏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她不願醒來。她不肯原諒我,所以寧願一直那麽睡著,也不肯醒來,哪怕是看我一眼,她都不肯。我知道我徹底傷了她的心,她恨我,恨到用她自己來懲罰我。”


  藤芷煙聽的是一頭霧水,不解地看著柳墨淺,柳墨淺卻隻是對她一笑,並不打算說什麽,藤芷煙氣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鸞又夏抬頭看向他們兩人,說:“想來柳公子和藤姑娘明白我請你們來的目的了吧?”


  柳墨淺了然地點頭,藤芷煙卻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啊。”


  柳墨淺在一旁說:“丫頭,回頭我再告訴你。”


  他斜倚在雕工精美的檀木椅上,嘴角扯出一抹笑,眉眼上提:“我若是應了你的要求,你拿什麽作為回報呢?”


  鸞又夏許是早已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立刻回道:“柳公子想要多少金銀,我都會為柳公子辦到。”


  聽到錢,藤芷煙兩眼直冒光,柳墨淺用青玉簫敲了一下藤芷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丫頭,為師何時虧待過你了,你竟如此見錢眼開。”


  轉頭,他看向鸞又夏,嘴角的笑意裏帶了幾分邪惡:“錢財乃身外之物,我從來不稀缺。”


  鸞又夏不解:“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柳公子盡可提出便是。”


  柳墨淺小心撫著手中的青玉簫:“我既然肯允了你,所要的報酬自然也是你給得起的,隻是你肯不肯給而已。”


  鸞又夏說:“請柳公子直說。”


  柳墨淺抬眸,看著鸞又夏,眸子中多了幾分野心:“我要的是你鸞家的鎮府之寶百草生經。你可願意給?”


  鸞又夏沉思了一會,看了一眼身後那副畫像:“她若不肯伴我到老,我就是有著這些名利又有何用呢。隻要我夫人能醒,我便將百草生經交與柳公子手中。”


  柳墨淺滿意地起身:“鸞家主果然是爽快之人,那便就此說定了。”轉頭,對藤芷煙說:“丫頭,我們該回去休息了。”


  柳墨淺和藤芷煙走後,書房又隻剩下鸞又夏一個人了。屋內的燭光照在他身上,落在地上卻是一地的孤獨與寂寞。


  鸞又夏對著畫像喃喃道:“鳳鴛,若是你肯醒來,我定不再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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