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最美隻在初見時(6)
果然午時剛過,門前就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藤芷煙打開屋門,一個身穿玄青色長衫的中年男子騎著棕色的馬停在血蓮花前。見到她,那人連忙翻身下馬,恭敬地詢問道:“醫仙柳墨淺可在此處?”
藤芷煙本欲回他,不在。可猶豫了片刻,還是如實答道:“他有事外出了。你可是鸞家人?”
那中年男子微微垂首,眼中有讚歎之色:“柳公子不但不愧於醫仙之名,還料事如神。在下正是鸞家的管家鸞遠堂。”
藤芷煙點頭,也忍不住讚賞柳墨淺的先知,隨即一想,她氣可沒消,又在心裏將那隻死人妖腹黑了一遍,才道:“我師父說了,若是鸞家的人來了,無論何種要求,他都允了。”
鸞遠堂喜色漸露,看了藤芷煙一眼,眼中又露出詫異與不解之色:“姑娘當真是柳墨淺的徒弟?”
藤芷煙微微抬高下巴:“怎麽,你是不信?若是不信你可以等他回來了,親自問他便是。”
鸞遠堂自知此次前來是有要事在身,不宜為了自己個人的疑惑而影響了家主所托。他連忙解釋:“姑娘誤會在下了,隻是天下人素聞醫仙柳墨淺從不招收弟子,此次鸞某前來,卻多了個女徒弟,便不由得有幾分好奇。不過這純屬鸞某私心好奇,方才若是有什麽說話不周之處,還望姑娘莫要見怪。”
藤芷煙擺擺手:“也罷,不知者無罪。我也知道你並不是有心。”
鸞遠堂寬心地呼出一口氣,笑問:“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既然柳墨淺是世人口中的醫仙,而她能做醫仙的徒弟,自然也應該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不起的人是不會將世俗放在眼裏的,所以藤芷煙情不自禁地挺起胸膛,拍拍胸脯,回他:“藤芷煙便是本姑娘之名了。”
鸞遠堂恭敬道:“鸞某可否唐突地問藤姑娘一句,柳醫仙何時能回來?”
藤芷煙一想到這個就來氣,她本以為柳墨淺會告訴她,他們何時回來。可是他除了囑咐她招待客人之外,其他的一概沒說,也就是說她這個看門員幹的是不知道何日是假期的苦差事。
“師父離開前,並未說何時回來。”
鸞遠堂沉默,凝思了一會,從懷裏拿出一封信箋遞給藤芷煙:“既然如此,那鸞某就將我家家主寫給柳醫仙的信交給藤姑娘了,望姑娘能代為轉送到柳醫仙手中。鸞某在此懇請藤姑娘務必將此事記在心上,因為我家夫人實在等不得太多時日了。而我即刻便回去複我家家主的命,告知他我已找到醫仙之事。”
藤芷煙看了眼手中未開啟的信封,點點頭。鸞遠堂見藤芷煙點頭應允了,他才放心地上了馬,又按來時的路離開。
藤芷煙看著桌上的那封信,等了半天,也不見柳墨淺和浣姝回來。眼看著夜幕已經降臨,門前還是沒有任何聲響。
一個人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這就是為何在現代離婚率越來越高的原因,天下太平了,則人心就不平了。女人心不平,則懷疑男人出軌;男人心不平,則想著出軌。
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想起上次柳墨淺說這裏每到夜晚便會有野獸出沒,她便早早地關了屋門。不敢吹熄燭火,直接上了床,將自己的身子全部裹在被子裏。
窗外時不時響起窸窣聲,她害怕地在心底不停咒罵柳墨淺那隻死人妖。明明知道鬼魂傳說隻因人心而起,若是不信,便是沒有,若是信了,便是疑神疑鬼了。
可是如今一個人在這山中竹屋,她的心念完全不受她控製。何況很多超自然的事情都無法用科學的角度去解釋,很難說到底是否有鬼魂一事。
想來除了剪破了曼雯小媽最愛的裙子,趁她趕著出門之前,將她所有的高跟鞋跟割斷了之外,她也沒有做過其他害人之事,而曼雯小媽也好好地活在另一個國度,所以應該不會有鬼魂來找她索命了。
聽著窸窣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她也越來越害怕。
忽然,裹著的被子被掀開,藤芷煙嚇得臉色發白,哭喪著張臉抬起頭,瞧見的卻是柳墨淺那張帶著邪魅笑容的俊臉。
“丫頭,你竟然如此膽小。”說話間,嘴角帶著笑意,黑如葡萄的眼睛裏有著很明顯的取笑。
藤芷煙一把扯過被子,瞪了他一眼:“你管得著嗎?”
轉頭,見浣姝也站在一旁,她扯過被子躺下,蒙著頭,說:“桌上放著的那封信是鸞家人送來的。”
柳墨淺看了一眼把頭蒙得死死的藤芷煙,搖了下頭,起身拿起那封信離開了屋子。
星光稀落,大片的竹葉交錯落在地上便是雜亂無章的陰影。柳墨淺借著燭光看完那封信,隨即將信紙點燃,看著信紙在他麵前燒成黑色的灰燼。一旁的浣姝才開口道:“公子,難怪你今日要我陪你去鎮上買東西的,看來你早已預知這幾日鸞家的人會找上門來。”
柳墨淺嘴角一側上揚,妖媚的笑容裏盡顯滿意之色:“鸞家縱然是世人口中的神醫世家,但是他們身上的醫術也隻能治活人罷了。若想治活死人,他們必然是力不從心的。”
浣姝垂首在一旁隨聲道:“蒼天不負有心人,公子可算是等來這一天了。如今七蓮曲後繼有人,相信過不了多久,公子定能得償所願。”
柳墨淺拿起桌上的青玉簫,含著笑意說:“歸根究底,都是一個情字在作祟,如此才有了我的可趁之機。你去收拾一下行李,明日我和丫頭便要離開這裏去葛浠。”
浣姝點頭:“知道了,公子。”
藤芷煙醒來的時候,柳墨淺正斜靠在不遠處的貴妃榻椅上,一如她剛來這裏的那天,身姿慵懶,眉目妖嬈。不同於第一次見麵的是,他此刻手上沒有拿著青玉簫,而是嘴角揚著笑容,一雙丹鳳眼直直向她射過來。
藤芷煙假意沒有看見他,大幅度地翻身,背對著他而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