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美隻在初見時(2)
她透過鏡子看著如今的這張臉,白皙清秀的一張臉,柳葉彎眉下大大的眼睛,水汪汪如一潭湖水,泛著點點漣漪。高挺的鼻梁,涼薄的嘴唇是蜜色的,不可否認,這人妖的整容技術完全不亞於韓國最頂尖的整容師。但是右胳膊卻絲毫動彈不得,隻要稍微碰一下,便如挫骨一般的疼。
藤芷煙將自己受傷的右胳膊遞給他看,努力在雙眼裏逼出幾滴眼淚,欲掉不掉,整容後的這張臉最大的好處就是楚楚動人的表情可以因著幾滴含在眼眶中的淚水,變成楚楚可憐。她可憐兮兮地瞅著他:“我右胳膊還沒好呢,你忍心讓我一個弱女子在這荒郊野外自生自滅嗎?”
那紅衣男子停止轉動玉簫,抬眼瞟了她一眼,絲毫不將她假裝出來的可憐放在眼裏:“那又如何?”
藤芷煙吸了吸鼻子,扁起嘴巴:“別人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救了我的命,怎麽著也得治好我身上所有的傷才對吧。不然我要是走出去了,別人一聽,不得說你的不是麽?”
愛美之人,必定在意旁人的眼光。臉毀了,可以治。名聲毀了,無藥可治。
紅衣男子換了個姿勢繼續依靠在門框上:“那又如何?”
不管藤芷煙如何裝可憐,如何哀聲討好,還是被他無情地從床上拉了起來,丟出了竹屋。
細雨飛揚,天地因這場春雨纏纏綿綿。藤芷煙看著緊閉的屋門,心裏縱然生氣,但是卻也無可奈何。人都是現實的動物,無論古今都一樣。這世上除了孕育了她生命的父母,旁人的好從來都不會是純潔幹淨的。
不然她怎會落入山崖跌落入時空的隧道,來到這裏。就像曼雯小媽說的,如果不是她爸,她根本不會忍她到現在,早就把她趕出藤家了。
從曼雯小媽嫁給她父親的那一天起,她與曼雯就水火不容,每天不大戰三百個回合,那都不能說明她們沒血緣關係。在父親麵前,曼雯小媽裝作一副慈母模樣,讓她在父親麵前有苦不得說。暗地裏,卻是處處刁難,完全將後母的狠毒發揮到了極致。
人人都說後母是最蛇蠍心腸的,藤芷煙舉一萬隻手讚成。她想著法地把曼雯小媽擠出藤家,可是還沒等她擠走她,她父親就歸西了。在她趕回去參加父親葬禮的途中,被相向行駛的車子撞下了山崖。隻有傻子才會認為那是一場意外車禍,可惜她不是傻子。
如今她就算知道是曼雯小媽的詭計,她也無可奈何。總不能讓她費勁千辛萬苦跑到官老爺那裏狀告曼雯小媽吧。
官老爺問:你狀告何人?
她回答:草民狀告之人便是草民的後母曼雯。
官老爺又問:草民曼雯在何處?還不快快押上來。
她又回答:草民的後母在21世紀。
那時,指不定還沒等她給官老爺解釋什麽叫21世紀,她的屁股就會開出像眼前的那一灘血蓮花,然後把她送到瘋人院去,前提是這個不知名的地方有瘋人院。
眼前的一大片血蓮花在風雨中飄搖,七片花瓣張張合合。腿上骨折的地方還沒愈合,抬步而行的時候,痛到發顫。竹階上長滿了青苔,她踩在上麵幾次差點滑倒,走到最後一層竹階的時候,青苔還是很執著地讓她摔倒在了地上。
“啊!”身子前傾,壓在麵前大片的血蓮花上。
她呈大字型趴在血蓮花上,右胳膊疼得她眼淚刷的一下就蹦了出來。空氣中夾雜的淡淡血腥味讓她心顫,她輕輕挪動一下身子,眼珠子來回掃視自己的身上,沒見傷口有血而出。
她抬頭,看見那個人妖站在屋簷下,他嘴角沒有笑意,丹鳳眼中有著幾絲詫異,隨即詫異的目光變成探究的目光,再變成饒有興味的目光。
藤芷煙一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開始嗷嗷痛哭,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她還特地往自己臉上抹了一些稀泥,讓自己在外形上再狼狽一些。
曼雯小媽說她除了長了一副好皮囊之外,還特別愛演戲。總是能把她父親騙的團團轉,所以父親寵她,而冷落幼芙。
藤芷煙躺在床上,那個人妖修長的手指正在矯正她錯位的右臂。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細看這人妖,他膚若凝脂,長密而卷曲的睫毛上上下下就像黑色的羽毛扇。他身上有著淡淡的蓮香,很好聞的清香。
藤芷煙素來看不上男人身上有香味,因為在21世紀,她總以為身上抹香水的男人都是娘娘腔,可是眼前這個人妖卻讓她很有好感。
“不許看。”
那個人妖明明低著頭,卻能知道她正盯著他看。她慌亂地撇開視線,否認道:“我哪有看你。”
手臂上的力道一重。“啊!痛!”
因右臂上的傷和腿傷,藤芷煙又在床上躺了三天,卻沒有再聽到他要趕她走之意。
除了換藥,她基本上很少看到柳墨淺的身影。柳墨淺是那個人妖的名字,她趁他給她胳膊上換藥的時候,不停地在他耳邊唧唧歪歪,後來他受不了她煩人的噪音,淡淡道:“柳墨淺。”
在床上躺了十天,藤芷煙才得以下床,屋內卻不見柳墨淺的身影。她坐在屋簷下,低著頭數著纏在自己胳膊上的紗布圈數,剛數完,就見柳墨淺一襲紅衣自竹林深處而來。他手上提著一個很大的東西,細看之下,才發現是個男人,鮮血淋漓的男人。
紅潤的臉頰可以看出那人斷氣沒多久。身上的血流了一路,他將那死人丟到那片血蓮花叢中,眨眼間,那個死人的身子就被血蓮花纏上,身上的血一瞬間榨幹,隻剩下枯骨。沒過多久,骨頭都如煙消雲散一般,什麽都不剩了。
藤芷煙嚇得臉色都白了,睜大眼睛看著那片血蓮花,遲遲回不過神來。剛剛還是一個斷氣不久的人,瞬間就消失在那裏麵了。吸食過人血的血蓮花紅得越加猖狂,張開的花瓣猶如滿口鮮血的嘴,朝著她坐的方向,惹得她心裏一陣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