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相見歡
“穆天光,你可知道,朕為什麽要這麽急著召見你入宮?”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乾坤殿,隻有穆淩亦和穆天光兩個人,麵對這麵,相依而坐。
“什麽事?”僅僅隻是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可以聽出了來人的不悅。
“哦,你倒是大膽,敢跟朕這麽說話。”穆淩亦暫時沒有心情怪罪穆天光的失禮,因此,可以聽出話中多少帶了幾絲包容的意味。
“朕現在即刻下命令,要你出宮去,帶領你手下的槍兵馬,卻幫朕把這穆雪國,完完全全的奪回來。”穆淩亦故意加重了“完完全全”這四個字,似乎是在提醒著什麽。
“哦。”穆天光隻是淡淡的回答,仿佛這件事情,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仿佛自己就是這麽樣子的一個看客而已。那樣的雲淡風輕,仿佛自己根本就是不屬於這個世界,隻怕是修練了千百年的仙人,想做的淡然,處變不驚,恐怕也會是很難的。
“穆天光,你這是什麽態度!”穆淩亦不滿了起來。穆天光,你竟然敢用這樣的態度跟朕說話,真是豈有此理。
“放心,此事我回去處理。明日即刻動身。”穆天光倒也有條不紊的說道。
穆淩亦一時間,竟然沒轍,倒是擺了擺手,要求他退下。
穆淩亦正在為雲影的事情發愁,他不知道,雲影現在究竟如何了?被慕容清劫走了,看來,慕容清一定不會再按兵不動了,是時候該來個先下手為強,免得後下手遭殃。
慕容清辦事情,向來的那麽的高調,想世界上的人不知道他都難,他處出現露出執掌整個江山的野心,看來,也真是時候了。
穆淩亦不知道怎麽了,忽然感覺道一陣心煩。
這一夜的錦瑟殿,依舊也是燈火通明。
雲薇一夜都沒有睡好了。
她的腦海中,一直都浮現著蕭雨那一張俊秀的臉龐。
末了,她不由的起身,找了雲影帶回來的那個袋子。小布袋的料子,細膩光滑,好像是自己屋子裏的窗簾的料子似的,小布袋的做工甚是精致,仿佛被是可以裝扮過一般,做工精修到極致。
以前,蕭雨總是用這個袋子來裝雄黃之類的東西,雲薇根本就沒有時間仔細看過這布袋,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的細看了這小布袋。
袋子上,繡著精致的桃花,一朵朵,灼灼其華。
桃花的枝椏旁邊,還寫著兩個字:雲薇。
是蕭雨的筆記。
他怎麽會寫自己的名字呢?他不是一向都會打罵他的麽?為什麽還會寫下自己的名字呢?難道,他的感情,真是那樣的隱忍麽?
雲薇想,她還是惦記著蕭雨的吧?要不然,怎麽會在這樣寂寥的雨夜,會這樣的想起她。
外麵剛才下了那麽大的雨,遭了,會不會打壞外麵的那棵桃樹?若是打壞了,來年開不出桃花可怎麽辦?
雲薇趕緊披上了外衣,緩步的走出了錦瑟殿。
看到庭院外那一株桃樹正好端端的站直在那裏的時候,雲薇這才不自覺的一笑。不知道,我們那裏會是什麽樣的天氣,是不是也天冷了呢?
還好沒有被雨水打壞,雲薇撿起被雨水打落的幾片葉子,心疼的攥在手中,桃樹到底是有些柔弱,被雨水打下了幾片葉子。真怕會不會真的打壞了這樹,明年,若是開不出桃花可就可惜了。
挑花,雲薇到現在都很喜歡這種花。
雲薇一直覺得,自己與蕭雨的相知,就好似纏繞在枝藤上的結,有種前世的羈絆。雲薇一直相信的愛情,是第一眼就認定,並為之執著下去,矢誌不渝。可能是蕭雨再雲薇身邊,沒有給與她太多的安全感,所以雲薇才會覺得,蕭雨並不是自己尋找了許久的人,沒有那種矢誌不渝的深情。
可是,卻不見的時候,就會莫名的想念。
有時候,感情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越是整日看起來覺得自己不在乎的人,就越覺得少不了。
可能是因為在自己的身邊,一直陪著,所以才會覺得不會在乎,但是,一旦道某一天,真正離開的時候,卻又發現,原來自己真的是少不了的。
某些人,你以為自己會可以輕易的離開,以為可以不去想念的時候,卻偏偏總是忍不住的想要去想念。
雲薇依然記得,在自己7歲的那一年,有一天夜裏。
彼時,雨歇微涼。遲遲未歸家,在郊外涉足的雲薇陷入一方泥潭中。
月色正好,映出泥潭四周斑駁的樹影,更添幾分的可怖。雲薇驚嚇的哭了起來,卻忽然被拉入一個溫軟的懷抱,和著皎皎月色,雲薇看到那人正是蕭雨。
他用安慰的口吻,很輕很輕的衝她道:“雲薇,不哭,我帶你回家。”或許是真的怕雲薇害怕,他還辦出各種鬼臉來哄逗雲薇。
雲薇望見他那一幅幅滑稽的表情,不禁破涕為笑,倒進他溫暖的懷裏,眼波流轉,雲薇望見那一樹樹的桃花,已經不似方才那般可怖了,姹紫嫣紅,仿佛在衝他們微笑。
雲薇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將自己從泥潭中救出,口口聲聲安慰說要帶她回家的男子;忘不了,那人,那月,那桃花。
桃花的含義,便是在這一刻由此而生。
從那以後,雲薇就出奇的喜歡桃花了。
每年她總要出門走走,或是在陽春三月,道郊外放風箏,或是去看一看新張在枝頭,開的一朵朵,無比絢麗的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那樣的心緒,果真就如同開在枝椏上的桃花一樣,需要愛的灌溉和哺育。
隻是,蕭雨沒有給她,她想要的一切。她是喜歡那種溫潤玉如的男子的,可是,蕭雨卻不是。每次想起桃花的時候,雲薇都會忍不住感歎,為什麽,小的時候,蕭雨對她倒也還不錯,一旦長大了,最初的美好,就已經不見了?
人生若真的總是隻如初見該多好?可是,這樣也隻能是想想罷了。
正在這個時候,雲薇忽然看到有一襲暗影,一閃而過,看那樣子,好像是,慕容清。
既然,他現在回來皇宮,那麽就說明,不是他劫走的雲影,難怪今晚的慕容清,看起來會那麽的奇怪。心術不正的人,眸子中也總是充斥著一種邪氣的,一般人根本就是模仿不來的。
那麽,今晚上的那個人,倒是是誰呢?雲影現在,又過的好不好?
今日的穆王府,格外的熱鬧。
雲影呆在倚月閣中,等了許久,還是不見穆天光來找她,卻隻聽見府中,一片沸騰。她心下自知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也不好意思隨便在這裏走動,隻得派了丫鬟去找穆天光。去的丫鬟,竟然是出奇的被穆天光罵了回來,於是雲影也不好在去打擾,隻得在這倚月閣中,坐立難安。
“雲兒,怎麽,怕等不到我麽?”臨近中午了,穆天光這才匆忙的趕了過來,看樣子,臉上的神情是一片的木然,心情並不好的樣子。
“怎麽了,是不是府中又出了什麽亂子?”雲影關心的問道。
“皇帝派我去給他打下這半壁江山。”穆天光倒是說的很含蓄。但是,雲影去卻得明明白白的,穆淩亦讓他卻和慕容清打仗?這,該如何是好呢?想起慕容清在陵墓中訓練兵隊的那個場麵,雲影心中就百感交集。中了血咒的人,要比一般的人厲害很多,穆天光這樣去,不是明擺著去送死麽?
“我跟你一起去。”雲影有些不放心。天光,若是你有了什麽差池,那麽我也甘願陪你一同,戰死沙場。
“你去什麽?去了也沒用!”穆天光倒是很佩服雲影的膽量。
“王爺,軍令不見了。”正在這個時候,一個侍衛緊張的跑來,氣喘籲籲的衝著穆天光說道。
“什麽!幾乎是暴跳如雷的,穆天光忽然就一下子惱羞成怒了起來!說,軍令怎麽會不見?”穆天光倒也覺得奇怪,這軍令,平日裏一直都放在自己的身邊,前幾日才擱置在了自己穆王閣內,怎麽會不見呢?
尋常的人,怎麽可能有機會進入穆王閣中?
“看來,他早就知道消息了!”隱約,穆天光的聲音,似乎在歎息,清婉哀長。
“你說的他,難道是慕容清麽?”雲影也幾乎不敢相信,原來,這個世界真的好大,大到,什麽樣的奸細都會有出現。隔牆有耳。
“嗯。”穆天光點了頭,道:“沒有了軍令,這無疑不是叫本王去送死麽?”
“不行,我去。”雲影當機立斷,她現在是唯一一個可以借=接近慕容清的人了,隻有她卻,也許會有那麽一線的生機,否則,就是真的沒有機會了,不是麽?
軍令丟了,不是個小事情,為了國家的安危利益,隻能暫時放棄了個人的利益了,不是麽?
“雲兒,我擔心你的安全。”穆天光忽然將雲影緊緊的攔在了懷中,他好不容易才見到她,奪回她,怎麽忍心在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
不,他辦不到。
“慕容清對我有情的,他該是不會傷害我的,你明白麽?”雲影說道,“天光,你沒有退路了,我幫你吧。”
“雲兒,不行!”穆天光緊緊的握上雲影的手,或許是因為太用力了的緣故,雲影的手上,竟然被捏的青一道,紅一道的印記來。
“不行也得行,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穆雪國毀了,你才甘心?”雲影用一種還很不屑的眼神,輕輕的掃視了一眼穆天光。
“雲兒,那你準備去哪裏找他?”事已至此,就算不當應,又能怎樣呢?
“我回紅顏樓去。”雲影這樣想,畢竟這樓是慕容清一手操辦的,就算他現在飄忽不定,早晚也該是會回到紅顏樓去的。
兩個人,正在交談的正歡,如火如荼。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長廊處,一襲紅裝的梅兒,正在得意的笑。穆天光,當初你是怎麽對我的,如今我都要十倍償還給你,否則,我就對不起我自己!
梅兒將手緊緊的握成拳狀,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該死的穆天光,是怎麽害她流產,害她那樣的難受,生不如死的。
我說過,你加注在我身上的傷痛,我勢必要總有一天,全部給你,你相信麽?走著瞧吧,好戲才剛剛開始!
梅兒得意的笑著,緩步消失在了長廊的盡頭。朦朧中,是誰再說的,冤有頭,債有主,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雲影告別了穆天光之後,就孤身一人,向著紅顏劉的方向徑直的走了過去。
再次踏入紅顏樓的時候,那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又再一次強烈的浮上了心頭。
早有明眼的丫鬟,看到雲影歸來,趕緊忙著去伺候了。
“你,小妞,過來陪大爺喝杯酒。”一名長相十分猥瑣的男子,望見雲影,不由得一陣狂笑。
“這位爺,這位姑娘是我們樓主,並不是來接客的。”有喜歡奉承的丫鬟,強行替著雲影出頭。
“滾,老子有的是錢,哪裏輪得到你來管事!”那名男子不由分說的就扯了雲影,要雲影陪他喝酒。
“不就是酒麽。我陪你喝。”雲影忽然嫵媚的一笑,端坐在男子的身邊,飲一杯酒,再望望男子一臉的壞笑,隨即自己也歡快的笑了起來。
“這位爺,我伺候的可好?”雲影忽然跳了眉,低聲的問道。
“真,真好。”許是因為接著幾分醉意,男子的膽子也越來越大起來,他開始一點點的靠近雲影,忽然就扯著雲影那一雙白皙的手不放,說是要雲影陪他睡覺。
雲影以為是在是忍無可忍了,這樣的一個猥瑣男,怎麽配擁有她?正在雲影準備動手驅趕他的時候。
忽然,從閣樓下飛下來一枚銀標,不偏不倚的,剛好射傷了男子的一雙手。他吃痛的鬆開了雲影的雙手,罵罵咧咧的說是要找暗算他的人出來。
“我的女人,你都敢碰,沒殺你,就算你好運了。”果然是慕容清。今日的慕容清,穿著一襲的白衣,飄袂如飛。他站在閣樓上,望向雲影的眸子中,有得意的笑意。
“你……”猥瑣男剛想要在說點什麽的時候,慕容清忽然又射出了一枚飛鏢,那名男子當場身亡,倒在血泊中,鮮血汩汩的流淌了一地,染紅了雲影的裙裾。
滿座賓客,皆是四竄的逃出了紅顏樓。
然而,慕容清卻並不會意,隻是望著雲影,然後從閣樓上躍下,穩穩的落在雲影的麵前。
“幾日不見,看來少主的功夫有長進了不少。”雲影的話中,似乎是帶著一絲不明的嘲諷。
“怎麽,雲兒,在外麵玩夠了,現在是知道回來了?”慕容清卻也並不在意雲影對他的冒犯,依舊是那一幅笑意,給人很溫暖的感覺。
“我是玩累了,隻是,不知道少主還會不會收留我?”雲影若有所思的說道,“少主的身邊,從來都不缺乏鶯鶯燕燕的,看來,雲影留著也是毫無價值的。”
“你是我的女人,也是我唯一的樓主,永遠都是。”慕容清忽然霸道的攔上了雲影,道:“你能回來,我自然歡迎,這紅顏樓,本來就是你的家,不是麽?”慕容清仔細的打量著她,忽然微笑道:“你可是在外麵過的不自在了想起了回來這裏,重操舊業了?”那話語中,分明有一言難盡的嘲諷。
“慕容清!”雲影不滿的叫道。
話音剛落,一口鮮血忽然從雲影的口中,噴薄而出,生生將慕容清的白衣,染成了紅衣。
“雲兒,你怎麽中毒了?”慕容清慌忙的為雲影把脈。還好,毒性尚淺,吃些藥物就可以調節過來了。
“誰下的毒?”慕容清將雲影橫抱起,緩緩的飛上了閣樓。
“我自己下的,”雲影倒也誠實,“沒想到人皮麵具還有毒。”
“下次不要再怎麽淘氣了。”慕容清忍不住的責怪她。
雲影點了頭,一門心思都在軍令上,她不知道,現在,或者是說,接下來,該怎麽辦是好?
“你在想什麽?!”看到雲影一幅心不在焉的樣子,慕容清心中,頓時明白了些什麽,是了,如若不然,她怎麽會輕易的回來呢?
慕容清還是第一次這麽想要留住一個女人。
“別跟我說,你這次回來是為了穆天光的軍令!”慕容清幹脆也不跟雲影裝糊塗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若果真是為了這東西,你倒不如不來。”
“慕容清,我……”雲影剛想要再說點什麽的時候,慕容清卻突然打斷了她想要說的話。
“好了,你也夠累的了,歇吧。”慕容清踱步,緩緩的走出了閣樓外。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梧桐樹葉,被風吹落,在空中轉了幾個彎,就飄落在了地上。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是剪不斷,理還亂。
慕容清忽然很長的歎了一口氣,仿佛要吐盡所有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