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傾盡天下隻為你
夜，深的寂寥。
雲影推開錦瑟殿的的雕花木門，輕盈的走了進去。萬籟俱靜，隻有風過吹起樓閣飛簷四角水漏發出的“沙沙”聲。
燈火明亮，恍恍惚惚搖曳，讓人看不真切殿裏一襲明黃衣衫，正在批改文案的男子，燭火晃動間，映出男子俊美無暇的側臉，讓人看不真切，仿若一片華麗的夢境。
恍惚是夢境中的相遇。
是一場錯覺。
雲影蓮步走至男子身旁的時候，他才抬起頭，用一雙微微庸倦的目光看了雲影一眼，滿滿當當的，全是不屑。
雲影忽然感覺到即將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雲兒，你去哪裏了，到現在才回來？”果然，穆淩亦眼神中那一道犀利的目光，直直的望向雲影，讓雲影感到無比的不自在。
“皇，皇上。”雲影有些心虛了，她撫了撫額頭上不知何時生氣的冷汗，不自覺的緊緊捏起裙擺的一角。心裏如同打鼓一般七上八下的，想必今天禦花園的事情，穆淩亦已經知道了。
現在看來，此刻的穆淩亦著實的冷靜，難道這就是暴風雨來臨的征兆麽？他們在禦花園那樣親昵的動作，估計早就被穆淩亦知道了。
雲影是怎麽也沒有想到的穆淩亦竟然會碰見她和穆天光最親昵相依的那一刻。
“雲兒，你太令朕失望了。”等了許久，不見雲影有何的回答，穆淩亦忽然覺得惆悵，一時間，竟然不由自主的感傷了起來。
“皇上。”平時伶牙俐齒的雲影，此刻也感覺到滿腹的糾結。皇宮，果然步步驚心。難怪說，這紅牆綠瓦之下，竟是埋葬了多少無辜女子的失魂。
“雲兒，朕為你做的這麽多，難道你居然連一點的感動之意都沒有麽？”穆淩亦拿起手中的一折奏章，狠狠的拍在雲影的麵前，話語中皆是帶著不屑的意味道：“你知道麽，慕容清竟然敢用你來威脅朕。除夕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為什麽一夜都不在宮裏麵，你知不知道朕有多擔心你麽？”
這樣一連串的問句開了口，雲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怎麽會這樣呢？為什麽穆淩亦什麽都知道，為什麽既然穆淩亦都知道，可是為什麽卻還是要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皇上，您知道麽？我不是不想說，而是真的不能說。”雲影的眼淚一滴接著一滴落了下來，“實除夕那一夜，我是越跟穆天光一起去逛夜市的，我也好想尋找當年那種感覺，曾經，我們年少在一起，單純卻又快樂的日子，因為自從來了皇宮裏麵，這裏真的不好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可能得罪了別人，活著真的好累，我從來都沒有感覺到這樣的類過，就算是在紅顏樓裏，也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聽聞雲影一襲話終了，穆淩亦才突然明白，一直要給她最好的，要讓她不受欺負，想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卻會突然發現好難。
“慕容清，跟你是？”穆淩亦突如其來的問了這一句。
“是，我們曾經相好過。”雲影也坦然的回答，她不畏懼站在自己麵前的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你準備怎麽辦？”雲影翻起了奏章，他知道穆淩亦的意思就是要她看這個奏章，想來也不是什麽朝廷中的大事，後宮自古不得幹政，既然穆淩亦覺得她可以看，那麽看幾眼，想來也應該是無所謂的。
“你說呢？朕該怎麽辦？”穆淩亦故作沉思道：“是要把你送出去，還是要把朕的十五座池城送出？”
十五座池城？
雲影一時迷惘，低下頭又仔細的翻閱了一遍，原來，是慕容清收購了天下的所有酒館青樓等娛樂性場所，掌握了天下經濟的命脈。
如果說，慕容清想要招兵買馬，皆是可能的事情。
若是，慕容清想要壟斷市場，憑他富可敵國的經濟實力，卻是也做得到，若果他壟斷了市場，整個穆雪國的經濟將會陷入一片四海。
慕容清以此威脅，想必他知道現在國庫空虛，極其需要資金救助百姓，他願意打開市場，為國家提供一定的經濟來源，但是，條件卻是十五座池城，或者，就是他身邊的一個女子。顧雲影。
雲影一時愣住了，她沒有想到慕容清竟然以此威脅。本來以為少主不會有感情的，卻不想，這一次，剛好證實了，慕容清喜歡的人，一直是她。
“皇上，那就請把我送過去吧。”雲影輕輕的合上雙眸，她知道十五座池城對於穆雪國來說意味著什麽，那簡直就是要了穆雪國的半壁江山嗬！
一個女子，就是再怎麽天生貌美，怎麽可以用十五座池城去交換。
“不，朕說過的，無論用什麽代價，都會將你留在身邊。”穆淩亦很坦然的告訴了雲影自己的想法。
不，怎麽可以。
若是穆淩亦真的用著十五座池城去換國庫充盈，而不肯將區區一個女子送出去，這，她自己豈不是又背負上了紅顏禍水的罪名了麽？
為什麽？一切的罪名，要讓她來承擔。
“雲兒，若你真的想要朕坐穩江山，朕倒是有一個辦法。”穆淩亦突然附在雲影的耳畔輕輕的呢喃了幾句，雲影忽然慌亂的推開了他。
“不。”幾乎是拒絕的，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頓了頓，雲影才啜泣道：“原本我以為他是沒有感情的，但是，我卻錯了。除夕之夜，我才得知，原來，他對我，還是念舊情的，當年我從懸崖上翻身躍下的時候，是他救了我。撿到我的時候，恍惚中，我聽到大夫說我五髒六腑皆傷，恐怕很難再活命，是他不辭辛苦，到海外東瀛求訪名醫，才將我治好。”
“我不知道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但是對一個陌生人都能如此，皇上，請相信我，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有感情的，隻是他不願意表露而已。”雲影忽然跪下，“畢竟他也是我的師傅，我怎麽能……”
穆淩亦忽然明白了，難怪雲影會被這許多的感情羈絆，原來她內心深處，往往是沒有仇恨的，她純潔的就如同盛開的夢曇花一樣無暇。
“不管怎樣，朕是把你留定了。”麵對穆淩亦這樣的決絕，雲影也著實愣了好一會兒。
她本以為說出這番話，穆淩亦會同意讓她去，卻不想弄巧成拙。
“穆淩亦，你又何苦為我做了這昏君？”雲影感到心裏邊有些內疚，畢竟，她對穆淩亦的不是愛情，而是感激。這樣的感激，是穆淩亦不需要的。
“雲兒，你知道麽？對我來說，這全世界的仰望，竟不及你的一個回眸。”穆淩亦忽然攔上她道：“若是還有機會，我願意放棄這天下的王位，隨你天涯海角流浪。可惜，天意弄人，我始終是不能實現這個願望。”
穆淩亦能對她坦誠，雲影很開心。
隻是，不，自己萬萬不能比的上那十五座池城的。
她突然想起了，曾經慕容清說過的一句話，她大概也記得不是特別清楚了，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倘若，當你白發蒼蒼時候，你身邊的男子，還會愛你麽？
以色逝君者，短矣。色衰而愛弛。
穆淩亦，你對我的好，究竟是真的好，還隻是如同煙火一般的短暫？你喜歡我的，就隻是我這幅容貌麽？
漫漫長夜，紅燭垂淚。
鴛鴦帳下，一場巫山雲雨的癡戀纏綿。
翌日，當雲影盛裝華服的出現在乾坤殿上的時候，眾位大臣，尤其是蕭宰相，更是對她指責不斷。
“妖女！你這個亡國的禍水。”蕭宰相不光議論，甚至是持劍上去，恨不得一劍砍了雲影。
“我……”雲影一時找不到什麽合適的話語，隻得呆呆的望著蕭宰相，那一劍還好沒有刺傷她，而是被趕來的穆淩亦擋了回去。
“豈有此理，大殿之上，竟敢對朕的愛妃不敬！”穆淩亦不滿的嗬責道：“別說是十五座池城了，就是真正配上朕的半壁江山，朕也心甘情願。”
此言一出，殿下的忠臣皆是臉色微微的暗淡了下去，穆雪國有這樣的君主，看來亡國之日是不遠了。
“愛妃，蕭宰相剛才冒犯你，你說，朕該怎麽處理？”穆淩亦似是調侃的說道。
雲影本來想還是算了，但突然想到這位兩朝元老的蕭宰相，上次害她在大殿上顏麵盡失，想必看似他一副忠良的樣子，倒是沒有為穆雪國立下犬馬功勞，不由的暗自一笑。
“那皇上就把他壓入大牢好了。”雲影原本隻是這麽半開玩笑的一說，哪知穆淩亦隨即一聲：“準了。”
雲影頓時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語。
穆淩亦啊，這樣為我，你值得麽？值得麽？
驀然回眸間，雲影竟然發現乾坤殿一旁，那一道灼如火炬的目光。是，蘭兒。
穆淩亦，你以為你是把這天下最好的，都與我分享，竟不想，你這明擺著就是把我推向了眾矢之敵。
一旁，穆淩亦望著雲影的眼神，溫柔而和煦。雲兒，我傾盡天下，隻為你，你可知，我真正的心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