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明哲保身
博落城。
位於城南郊區的科技館，如今成了幸存居民的聚集地和避難點。
“叮叮叮……”
急促刺耳的鈴聲在一至四層同時響起，房間和走廊上的人們陸續仰起一張張麻木蠟黃的臉孔，空洞的雙眼稍稍恢複了一絲神采，紛紛起身向樓梯口湧去。
“排好隊，快點！”
“搶什麽搶！滾到後麵排隊去！”
六名體型健壯的男子，手持橡皮棍，趾高氣昂的站在人群麵前，眼神如同看著一群圈養的豬狗，毫無同情憐憫之色。
很快，人們排好隊伍，機械似的向前緩緩挪動。
依然是年輕的、稍微強壯的站在前列，因為所有人都明白，末尾的人很可能拿不到食物。
“臭小子，偷老子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死氣沉沉的空氣中突然爆發出一名男子的吼叫，人群頓時炸開了鍋，匪夷所思的多了幾分生氣。
“怎麽回事？吵什麽！”
“滾開，滾開，別他娘的跟柱子一樣杵在這裏！”
聽到吵鬧聲，凶神惡煞的兩個男子揮舞著橡膠棍大步向前。
登時，就像兩隻餓狼躥入羊群，人們驚恐著迅速向兩邊分開。
“兩位大哥，你們看看，這小子偷我食物！”
原本氣勢洶洶的漢子見到兩人，立即堆起笑容，弓著腰，態度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吵什麽？老子眼又沒瞎！”
長著鬥雞眼的男子瞟了一眼地上的男孩，見他懷中揣著兩個麵包瑟瑟發抖，沒有繼續追問，直接舉起橡膠棍就要往下砸。
“啪！”
“嗯？哪個王八蛋敢……”
發現橡膠棍被人拽住，鬥雞眼罵罵咧咧回過頭準備發飆，可當他看清身後男子的相貌，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硬生生將後麵的話咽回肚子，諂笑道：“副城主，您來了？”
“怎麽回事？”
鬆開橡皮棍，王濤厭惡的瞥了男子一眼。
“這小子……”
“沒問你！小孩，誰讓你偷東西的？”
見王濤問自己，麵黃肌瘦的男孩畏懼地低下腦袋，不敢答話。
“你個小王八蛋，問你話呢？啞巴了！”
邊上另外一個男子大喝一聲，作勢舉起橡皮棍。
或許是被打怕了，男孩一手抱著腦袋，一手緊緊攥住麵包，哽咽道：“我爸爸生病了，我想多拿點麵包給他吃，可他們不給。所以，所以，我就……嗚嗚嗚，我再也不敢了，嗚嗚嗚……”
終究是十三、四歲年紀，驚恐之下忍不住嚎啕大哭。
“怎麽回事？每個人不是兩個麵包嗎！”
王濤掃了一眼麵包，扭頭死
死盯著身後的男子。下麵的人克扣糧餉，在任何年代都不是什麽稀罕事。
“二爺，不關我的事，是老大下的命令。他說三爺押送的物資被人搶了，所以從昨天開始就減少下層人食物的配額。”
光頭男嚇得臉色煞白，一時間連稱呼都忘了更改。
眼前的男子雖然跟隨老大的時間沒有三爺長，但頗得信任。聚集地剛建立的時候，這個叫王濤的中年人曾經一口氣殺了十幾個挑頭鬧事的，這才鎮住了混亂瘋狂的人群。
再說，光頭男自己確實經常克扣普通居民的口糧，所以才會發生隊伍尾端有人領不到食物的事情。但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貪汙一半的食物。
至於克扣的麵包能有什麽用？
用處大了！
可以換金銀珠寶、換馬仔的效忠、甚至換一些女子的委曲求全……
王濤眼皮跳了跳，他知道這麽大的事光頭男不敢說謊。
感覺到周圍裏成百上千人的目光，王濤躊躇片刻，喉嚨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想要說的話。
抬頭，越過男孩，向走廊盡頭走去。
身後，打罵聲、哭泣聲，隱約傳入心底……
五樓南側中間位置，是整棟科技館麵積最大、光線最好的房間。此時，室內燈火輝煌，金玉滿堂。牆角加濕器的雲煙徐徐上升，香味醉人。
沙發上，側躺著一名中年男子，雙眼微合，金黃色的絲綢外套敞開著，露出肥滾滾的大肚腩。
邊上三名妙齡少女小心翼翼地捏腿捶腰，既要力度恰到好處，又要保持身形不動，其辛酸之處不足外人道爾。
真正是一層之隔，宛如兩個世界，涇渭分明。
“城主，我回來了。城主？”
王濤站在沙發邊，態度恭敬。
實力決定一切，如果傻到將眼前的矮胖子當成又笨又懶的蠢貨，那他自己才是這世間最大的傻子！
“嗯？是濤子啊。”
沈貴睜開雙眼，一道紫光快速閃過。
不是幻覺！
王濤可以肯定，自己剛才沒有眼花！
精光外露，這是外家高手的標誌。
而紫色光芒……
王濤的聲音愈加謙卑：“城主，屬下這幾日通過無線設備搜集了一些信息，特地來向您稟報。”
“哦，你說。”
沈貴坐起身體，揮揮手，三名少女快速退到牆邊。
“藍雪爆發後，全世界相繼發生大規模異變，所有國家幾乎淪陷。現在僅剩七國，因為擁有秘密基地而得已繼續生存發展。”
“這七國分別是藍星國、炎龍國、日落國、歐雄國、北葉國、南溪國、伊蘭國。”
“同時，我們炎龍國發起
通告，讓幸存的人類盡量前往啟明市。或者和他們通過無線電取得聯係，有機會的話再實施救援。”
“好，坐下說。”
沈貴指了指對麵的靠椅，身體微微前傾。
“在收集無線信號的時候，我還發現一個自稱方舟集團的組織正在積極招攬進化者。”
“進化者？嗬嗬，有意思。”
沈貴揉了揉肚腩，若有所思。
“那，我們要不要和他們取得聯係？”
“緩一緩再說吧。”
伸手拿起桌上的高腳杯，沈貴輕輕搖了搖，裏麵的拉菲紅酒如同血色，猩紅迷人。
“明白。”
王濤點點頭。
如今世界局勢風雲變化，謹小慎微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一旦站錯隊伍，可能隻有死路，沒有退路。
“那個……”
“怎麽了？有事盡管說，在我這還有什麽放不開的？”
見王濤欲言又止，沈貴一雙小眼眯成細縫，笑著問道。
“城主，我聽說下麵居民的食物配額減少了？”
“不錯，老三前天去安慶市碰到個硬碴子，不僅右手被砍斷，還丟了四車物資！簡直就是豬都不如！蠢貨！”
一口幹掉杯中紅酒，沈貴麵色陰沉。
真正讓他動怒的不是丟失物資，更不是宋小賀變成殘疾，而是在博落城附近出現新的勢力，這對他來說是一個隱藏的威脅，如鯁在喉，不除不快。
“可是，我記得咱們好像樓上還剩了不少物資吧？”
猶豫再三，王濤還是鼓起勇氣說出心中的疑惑。
“你是在質疑我嗎？”
沈貴緩緩起身，一股巨大的壓迫感向四周蔓延。
登時，王濤感覺全身冰冷，仿佛血液都停止流動，呼吸越來越困難。
“不，是，我，隻是，擔心，暴動……”
“哼！”
隨著沈貴坐下，一切又恢複如常。
“咳咳，咳咳。”
腦袋傳來的刺疼無比清晰，王濤自知剛才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那些愚民，隻要有一口吃的怎麽敢反抗？哪個敢挑頭！”
沈貴撇了眼王濤，小小的眼睛透射出無比自信的目光。
這既是對自己實力的傲氣，也是對人性的洞徹！
“老三我派去執行特殊的任務，你去周邊搜索物資。記住，不要讓我失望。”
“是，屬下現在就去。”
知道沈貴最後一句話中有話，臉色蒼白的王濤急忙退出房間。到了樓梯口，驚魂未定的王濤才敢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人微言輕，明哲保身啊！
搖搖腦袋，王濤露出苦澀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