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宮門口一直等到了天亮。雨菲告訴我，姐姐還不知道這件事，我便叮囑了她千萬別說。依著姐姐剛烈的性子和他們幾個人出神入化的功夫，我真不知會出現什麽事情。
宮道兩旁的花木又開始發芽了，本是生機盎然，人當心情舒暢，我卻隻得心情凝重地匆匆前去覲見那個至高無上的人。
“傳靖王妃！”趙宗德高聲道。
我與成軒對視一眼，他用力捏了捏我的手掌，用眼神告訴我——不要怕。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趁著步子走進禦書房。
朱漆的殿門在我身後“砰”地關上，將我與外界分隔開來。
我陡然發現，這諾大的禦書房中，隻有我與書案後的他……
“臣妾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我依禮下跪，高聲道。
上方的他沉默著，並未讓我起身。
良久，他的聲音才慢慢傳來：“你來求我放手嗎？”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直視著他：“是。”
“哈哈……哈哈哈……”他忽然笑了起來，站起身子，繞過書案向我走來。
看著那個明黃色的身影向我靠近，我竟感到無限的壓迫與緊張。
他身上的帝王之氣已經完全釋放了出來，完全……不似我曾認識的那個溫潤的人。
“你說，”他走到我麵前，蹲下身子與我平視，“我為何要放手呢？”
皇帝的眼睛很深，流淌著我不敢解讀的東西；他眉頭輕鎖，讓我不知如何回答。
“朕不會放手的！絕不會！”他倏忽起身，背對著我沉聲道。
“皇上，”我哀求，“姐姐早已心有所屬，請皇上成全！況且姐姐長於草莽，非君良配。”
我不能繞彎子，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隻能明說。
“為什麽朕要成全別人呢？”他的聲音很冷淡，卻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和……憤怒，“為什麽你們都不願成全朕？”
我一怔，鬼使神差地站起，衝口而出：“可她不是我！”
話音甫落，我旋即後悔。見他一臉震驚地轉過頭來，我忽而醒覺，“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我怎麽能說這種話？我難道真的瘋了嗎！
我低著頭，卻能感覺到他灼人的目光定在了我的身上。
“正因為她不是你。”他沉聲道，“正因為她不是你……你是靖王妃。”
我愕然，無言以對。對他，我已經完全失去了應對的能力。這個難以捉摸的人……
“如果……”他突然換了種語氣，輕快了許多，“你要朕放手……”
我忐忑地抬頭，實在不敢確定他究竟要說什麽、做什麽。
他踱著步子走回書案之後，再次在龍椅上坐定。拉開了這段距離，使我覺得他與我，本不是同一世的人。
“不如拿黑翼軍來換。”他雲淡風輕地說出這句話，隨手取過一本奏章翻閱起來。
他的話在我心頭重重一擊，這才是他要的嗎？這才是他要的嗎？
選擇成軒還是姐姐？我不可能傷害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我不會讓他得到姐姐，我也不會讓他奪走成軒手中最後一道護身符！
我的瞳仁驟然緊縮，猛地衝到書案前，搶過他手中的奏章擲到一旁，直直盯著他：“你到底要什麽？”
他因我近乎瘋狂的行為愣了愣，繼而一笑，“原來你也沾染了些草莽之氣。”
我微一蹙眉，卻未因他的話而改變自己的態度。
“憑你適才的舉動，朕就可以治你的罪。”他冷漠地看著我，語氣依然淡淡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你願意，就治我的罪吧……隻要你肯放手。”
他的目光慢慢複雜起來，深邃的漩渦暗潮湧動，“我真正想要的，你不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