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呆,瞬時清醒了兩三分,緊靠我的那個軀體也忽然直起,放開了雙手。
那聲音淡淡的,並不很大,卻異常突兀且無法分辨來源,似乎來自四麵八方,充斥在整間屋子中。
我一愣,又清醒了些,顫聲道:“你……你……你不是他!這不是夢!不是夢!”
那人後退了幾步,遙遙與我相望。
“快走吧,快走吧!人家已經醒了,莫要自討沒趣兒!”那聲音再次響起,卻帶上了幾分調侃,聽上去這說話之人的年齡並不大。
他身子有些搖晃,半晌,忽地轉身,不知懷著怎樣的心情大步離去。
我的心“砰砰”地跳著,背上出了一層冷汗,酒意全銷,驚恐驟增。
我做了什麽?我做了什麽……我做了什麽!
心中滿滿的全都是後怕。
我忙下床伏地,不由得涕泣道:“子清叩謝義士相救之恩!”
“不用謝,不用謝,”他聲音中帶上了些許的慌亂,似乎不好意思受我的拜謝,“請夫人換好衣服出來一下吧,我這裏有樣東西要交給你。”他頓了頓,又道:“我在門外相候。”
門外……我暗鬆了一口氣,原來他並不在屋裏……
也好,也好。
雖是黑夜,若是給人看見了……
我不禁又倒吸了一口涼氣,剛才那人,是他吧……那個我不敢正視的、高高在上的人……
我摸索著穿好衣服,開門出來,依稀看見庭院月光之下立著一個白色的身影。
“多謝義士!”
我向他行了個萬福,卻見他身子一彎,似是向我還了一揖。
“什麽義士不義士的,叫我阿飛就好。”他走近一些,將一個冰涼溫潤的物事放到我手中,是一塊玉佩,“這樣東西是要交給你的。”
我手縮了一下,但仍是接住了。我慢慢摸索著,不禁漸驚,瞪大了眼睛,一時無言!
那上麵分明有三個字——靖、王、佩!
“這……這……這玉佩……”我顫聲問著,險些一個拿不住,將玉佩摔到地上去,“這玉佩哪裏來的?”
“從它主人那裏來。”
我不禁又苦又悲、又驚又喜,忙問:“你……你可是知曉我家王爺的屍身在何處?”
“嗯?”他似乎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我確實知道。這番來此,便是想請王妃親自走一趟。”
“好!”我什麽都沒想,即刻答應,“我這就去叫人,跟你走上一遭。”
“不要別人去,”我見他似是搖了搖頭,“隻你一人。”
“我一人?”我心下微微起疑,“為什麽是我一人?更何況我眼睛不便,無法遠行啊。”
誰知他並不答話,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而說道:“你不要起疑,我並沒有惡意。其實,我們曾經見過的。”
“見過?”我一愣,“請恕我記性不好,聽不出閣下是哪位?”
他“嘿嘿”一笑:“那是去年冬天的事了,王妃可還記得贏州?”
“贏州?”我回想了一下,忽然記起,叫道,“啊,是了!你是那個救了福伯的少年!”
雖已時近兩年,那個少年的麵貌,我已記不清了,隻是他離開時那灑脫的一笑給我留下的感覺卻至今未消。
“承蒙王妃還記得我。”
我微微一笑:“你剛剛說,你叫‘阿飛’是麽?”
“是。”
“那你姓什麽?”
“我沒有姓。我是個孤兒,自幼跟幾個身世相仿的兄弟姐妹一起長大。”
“哦,原來是這樣。”我不禁生出一絲憐憫,但聽得他語氣正常,看來並不為這感到自卑傷心。
“王妃,說實話,你長得極像我三姐。上次在贏州相見時,我便覺得你異常親切,因此才想帶你去找你的丈夫。隻是知曉他所在的是我二哥,他脾氣古怪,隻怕帶了別的人去他會生氣,不肯明說。因此才鬥膽請你單獨前往,至於眼睛的事,有我沿途照料,並不用擔心。”他再次上前一步,“言已至此,你信我不信?”
我默默想了想,隻覺得阿飛似乎是江湖草莽之人,他口中的二哥三姐也不知是什麽樣的人物。而那三姐竟與我極為相似?
可是這少年所說的話竟隱隱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不由得我不信,更何況……這還涉及了成軒的屍身!
念及成軒,我心口一痛,一股熱氣四處衝撞,不由得脫口而出:“我跟你去!”
“真的!你肯信我!”他語氣中竟有極大的喜悅之情,更像是孩子得了一件極喜歡的玩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