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皇後平靜地道，“我要去找我兒子。”
我愣了愣，與不遠處的成軒交換了一個眼神，輕輕移開了短劍。
她整了整衣衫，從容不迫地走到李翔身邊，並肩麵對著龍椅前站立的太子。
我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手無力地握著劍柄，慢慢朝成軒走過去。
由於長時間的緊張，我的腿腳竟有些不聽話，就在我即將撐不住要倒下的時候，那熟悉而溫暖的懷抱已包圍了我。
他俯身在我耳邊輕聲道：“再撐一會，就快了了。”
我點點頭，仰起臉朝他笑了笑，看到的卻是一雙充滿擔憂和憐惜的眼眸。
“七弟，”太子一如既往溫和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悲傷，幾分憤怒，“你為什麽要叛我？”
李翔一昂頭，依舊高傲地說：“你雖是仁敬皇後之子，可我也是皇後之子。同為嫡出，為什麽是由你來坐這高位？你處事優柔寡斷，那裏及得上我？”
“那如你這般做事衝動，便當得皇帝嗎？”一旁的李綬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李翔瞥了他一眼，依舊不卑不亢地直視著太子。
太子也看著他，良久不語。
李綬上前下跪，朗聲道：“請太子誅殺叛黨！”
群臣一陣騷動，紛紛跪下：“請太子誅殺叛黨！”
“固國本，殺逆臣，請太子下令！”
“太子饒命，臣等也是受了脅迫啊……”
“太子恕罪！太子恕罪！”
“請太子誅殺叛黨！”李綬再次朗聲重複了一遍。
太子看著李翔，目光漸漸冷峻下來，就差一分……再多一點，那道詔令便可出口。
齊後忽道：“翮兒，你雖不是我親生，但我好歹也養育了你十幾年……”
“母後！”李翔突然打斷她的話，“兒子從未後悔！成王敗寇，若是我坐了大位，也一樣不會放過他的！你求他做什麽！”
齊後一愣，緩緩搖了搖頭。
他上前一步，仰頭道：“李臨翮，今日我輸給了你，來世若依舊是帝王家的兄弟，我還會這樣做的！”他說著，以極快的速度搶過了一旁禁軍手中的長刀，“噗”的一聲插入腹中。一時鮮血四溢，綻開朵朵妖冶的紅花。
齊後驚呼，接住了他倒下的身體，“翔兒！翔兒！你別丟下母後！你怎麽這麽傻？留得青山在啊！”
我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左手牢牢抓住成軒，握著短劍的右手則是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太子眼中掠過一抹黯然，伸手一揮：“將皇……罪婦齊氏帶下去，擇日……”
“等等！”齊後蹣跚著站起來，臉上的妝容已被淚水衝得花了，卻仍遮掩不了她的美貌和高貴，“翮兒，這是我最後如此稱呼你了。你和翔兒，都是我的兒子，可……”她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是你的，終歸是你的。隻消你一伸手，它就會回來。做個好皇帝吧……”
太子一咬牙，僵硬地別開了頭去。
齊後臉上卻閃過了一絲釋然……一絲……得意……
我的心，又莫名地顫了一下！
是你的，終歸是你的。隻消你一伸手，它就會回來……
那封信！
我忽然明白過來，身子頓時涼了半截，她是在利用我離間成軒和太子！
“子清，臨死前，我還想跟你說幾句話。”齊後忽然向我說道。那親昵的稱呼，使得我背上滾過一串冷汗。
成軒側身擋在我身前，不讓她靠近。
她揚起一個微笑，“靖王，你還怕我傷害她不成？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抓住我的手腕。”她說著，果真伸出了雙手。
成軒回頭看了我一眼，毫不客氣地伸手擒住了那雙皓腕。
齊後將頭湊近，在我耳邊低語道：“楊子清，你終於還是我的一顆棋子。”
我驚悟，抬頭看向她。
齊後微笑著，眼中閃著複仇般的快意，忽而略提高了聲音：“任你如此，卻依舊無法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我輸了，你也輸了！”說著，她使出全身的力氣，用力向我撞來！
“啷當”一聲，短劍落地，我踉蹌著後退幾步，一腳踩空，重重摔在了地上。
“子清！”
“清兒！”
成軒猛地推開她，跨出幾步上前俯身相扶。
大哥也急急地跑了過來。
不遠處，龍椅上的太子也猛地站起了身子。
“子清，子清！你怎麽樣？”
腹中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肚皮緊緊地崩了起來，我感到雙腿間有股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好像我的生命也正在隨之流走。
“拂雲……拂雲……”我撫著肚子，痛苦地低喃。
成軒焦急地擁緊了我。
“別信她……別信她……別信她……”額上痛得沁出了冷汗，我半閉著眼睛，看見齊後撿起了地上的短劍，刺入了那美麗的胸膛……
“翔兒，母親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