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

  “不知夫人可有興趣進去看看。”李成軒微俯下身子，在我耳邊低聲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一絲輕快。 “不是要抄了嗎？怎麽能進去啊？”我問道。 他微笑著拉了拉我的手臂，向府內走去，說道：“進去看一看不打緊的。” 他既如此說了，我自然也不再說什麽。 柳府之內庭院開闊，卻並未出現我想象中的奢華之氣。大到房屋閣台，小到每一株花草，竟是處處講究。格局排布中既不顯庸俗膚淺，又不流於世俗，竟是分外雅致，比起許多宮內的幽苑還要講究上三分。 李成軒目露欣賞，同時又有幾分惋惜、不屑地道：“這樣的庭院竟給他修得出來……” 我點點頭，說道：“是啊。看來這這柳仁德原也是有才華和見識的，不想竟自淪落到這種地步。” 談話間，我們來至一片湖水之前；湖風輕拂，水麵粼粼，水邊幾株花樹臨水相照，分外嬌豔。 花樹中延伸出一座石舫，船頭對向湖心，遙遙看去，便真如破浪而行的船一般。 李成軒牽過我的手，引著我走了過去，登上石舫，來至船頭。 船頭平闊，三麵臨水，輕風吹過毫無屏障，令人心曠神怡。 “子清，你覺得，這湖比起越女湖如何？”李成軒忽問。 我轉頭看向他，問道：“你是說夷光館中的越女湖，還是靖王府裏的越女湖？” 他笑笑不語，雙目靜靜地望了我一會兒。 我一時明白過來，他是有意提起從前…… 我微低了頭，心中湧起絲絲異色，有意轉開話題，說道：“若是夏日住在這石舫上，一定會很涼爽的。” “嗯，”李成軒依舊保持著笑容，“不如，回去之後，在家裏也修一座石舫，夏天你就住進去。” “不行，不行……”我忙道，“哪裏能那樣？你要做個驕奢淫逸的王爺不成。” “我的俸祿夠的，哪裏是驕奢淫逸了。” 我笑笑道：“那也還是不要的好了。你不怕，我怕，行不行？” 他應道：“行。你說的，都行。” 我看了他一眼，轉開頭去，說道：“我還想再去看看後院是什麽樣的。” 他依然牽起了我的手，我也隨他，並肩向後院走去。 原以為會見到什麽假山蓮池，或者是與前麵一般的布置，不想卻看到了一片竹林。竹林雖不大，卻也曲徑通幽，在這世俗官府之中竟有了幾分世外桃源之感。 兩側竹林之旁有數叢花樹，因著是冬天，隻餘枯枝。竹林花樹夾著一條青石道直通向不遠處一排竹屋。 我還在奇怪，就算是柳仁德喜歡這幽靜之感，可看他長子的所做所為，卻全然是個奢侈無度的紈絝子弟，怎會喜歡這環境？還有他那些穿金戴銀的夫人姬妾…… 可當我們走進竹屋方才發現，這屋子外麵清幽，內裏卻是雕梁畫棟，每一處細小的地方都是煞費苦心地修飾過的。家具擺設、字畫古董一樣不缺，無一不是名貴珍品。 我歎了口氣，說道：“原來他搜刮的珍寶都在這裏了。我還以為他本也是個風雅之士，不想那些隻不過是件文雅的外衣，他的奢侈生活，還是在這裏。” 李成軒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這種人無論怎樣，都改不了那麵目。不過，若是我們晚來一會兒，這些名貴珍品給抄走了，便看不到了。” 說著，他在屋中緩緩踱步，慢慢觀察這那些字畫古董。 我移開目光，忽而看到不遠處的牆上掛著一支紫竹洞簫，能在這裏掛出，想必也不是凡品。 驀地，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