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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

  當我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青色的床幔,竟是回到了我自己的床上。雨菲告訴我,我是被一乘轎子送回來的,轎夫都是當值的小太監,其中一個叫小福子的還給我留了一封信。


  此時已是深夜,雨菲見我醒了,也便回房休息去了。


  我打開那封信,潔白的徽宣上,隻寫著一句話:“明晚終聚。”


  終聚…終…聚…


  夜很深,我卻怎麽也睡不著,隻要我一閉上眼睛,眼前就全是李綬與大哥的影子。我生怕這又是一場夢,醒來後又隻剩我自己。直到寅時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等我醒來,綺繡坊裏異常忙碌。明天便是靖王的冊封大典了,今天都要忙著最後準備好席上需要用的東西。


  “小梅——小梅——齊月梅——”玉英生氣的喊道,“齊月梅——小梅——”


  我走到她身邊,扯了扯她的袖子,玉英回過頭來,生氣的臉立馬堆滿笑容,變化之快,使得她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我強忍著不笑出來,打手勢問她出什麽事了。


  “哎呀,你身子弱,還是快歇著吧……小梅這臭丫頭,也不知是跑到哪去了,一大早就不見人影,要是給我找出來,看我怎麽收拾她!”


  我示意幫她找,她竟然對我連連稱謝。


  小梅平日裏與我關係不錯,可是自從昨天我跟她一起陪太子遊過悠然閣後,她便再沒跟我說過話。準確地說,我也沒機會跟她說話,待在綺繡坊裏的時間我都是在昏迷。


  我直找了她兩個時辰,心想小梅雖然好動,卻沒什麽特別愛去的地方,不知躲到哪裏去了,還是,出了什麽事?


  愛去的地方…


  想起昨天小梅的奇怪表現,我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下意識地往悠然閣而去。


  果然,我剛到悠然閣院子的入口,遠遠的就看見小梅站在那一叢白海棠之前,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我一時竟不敢近前,躊躇了半天,才決定叫她回去。


  我慢慢靠近她,小梅卻並沒有發現我。


  我輕拍她的肩膀。


  “啊!”她被我嚇了一跳,忙把手裏抓著的什麽東西藏到袖子裏,“子清姐姐,是你啊,嚇死我了…”她訕訕的笑笑,眼睛躲躲閃閃,並不敢直視我。


  我也不理會她奇怪的表現,輕拉著她的衣袖,要將她帶回綺繡坊。不想她卻向旁邊一閃,避開我的手,麵無表情的說道:“我自己會走。”


  我一愣,不明白她這是怎麽了,我們為什麽一下子變得生疏了?甚至,她對我…有敵意…


  正當我怔忡之際,她已快步走開。我急忙跟上去。


  一路上,她始終比我領先兩步,既不回頭,也不說話,我試圖去牽她的手,卻被她甩開。


  這個一向跟我親如一家的小梅,竟然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快到綺繡坊的時候,她突然轉過身來,說道:“子清姐姐,你幫幫我行嗎?我不想被玉英姑姑打。”


  我還沒反應過來,玉英的喊聲已經響起:“是小梅嗎?還不快給我滾進來!”小梅嚇得全身一抖,順勢跌進我的懷裏。


  “好你個小妮子,跑到哪裏去了!”玉英怒氣衝衝的出來。


  “姑姑,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去給月貴人送腰帶,回來時扭了腳,若不是子清姐姐去找我,我隻怕現在還回不來呢…”她滿臉楚楚之色,眼睛裏也噙滿了淚水。


  “子清,是這樣嗎?”


  我看看小梅,她正用哀求的目光望著我。我心裏一軟,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麽,還是點了點頭。


  “姑姑——姑姑——你來——”


  “行了!這就過去!”她轉頭又對小梅說道:“這筆帳留著以後再算!”轉身進去了。


  “謝謝…”小梅輕聲說道。也不再理會我,低著頭,裝作一瘸一拐的走了進去,漸漸被忙碌的身影所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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