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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寒荒

  那是……一條魚?


  一條金色的巴掌大的小魚,魚嘴裏銜著一個光芒耀眼的東西。春深怔怔伸手去觸,似乎……是一塊玉石般的東西。


  如意石。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名字。


  怎麽可能?


  她還想再看看那東西,卻被人一把扯入懷中。春深背後一痛,回頭瞪了嶴鈞一眼,再去看時,那小魚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做什麽?”


  嶴鈞把她箍得很緊:“你做什麽?”


  “我……”春深抿了抿唇,“我方才見了一條極大的魚,想去捉它,你一打岔,好了,跑了。”


  嶴鈞懷疑地看著她。


  “算了,跑了就跑了,隻能去買了。”春深摸了摸肚子,“好餓。”


  嶴鈞指尖微動,一陣水花飛濺,幾條魚翻著肚皮落到了春深麵前。嶴鈞看著她:“你想捉魚?”


  春深低頭避過他的目光:“……啊。”


  “捉吧。”


  “……”春深看著腳邊四處蹦噠的魚,硬著頭皮挽起袖子去抓,嶴鈞立在旁邊好整以暇地欣賞著。春深第五次被那魚甩了一嘴水之後終於怒了:“我不吃了!”


  嶴鈞好笑地搖了搖頭:“那走吧,去酒樓。”


  春深滿懷心事地跟著他走了,也沒在意他捏住了自己的手腕。嶴鈞目光沉沉地回頭望了一眼洶湧的南海,若有所思。牽著她到得酒樓吃完飯,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嶴鈞伸手捏了捏她的發髻:“還想去哪裏?”


  春深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景象,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神色,綠色的發帶輕輕拂過她的臉龐,春深想了又想:“寒荒。”


  她不知道能證明什麽,也不明白她想知道什麽,可她必須去。


  寒荒在極北之地,也叫北荒,滿眼皆是終年不化的白雪,草木不生,像一片荒蕪的雪漠。此處凡人無法抵達,因而春深嶴鈞兩人扯了片低低的雲,打算騰雲過去。春深坐在雲上抱著膝蓋發呆,嶴鈞便也不說話,隻是盯著她瞧。


  一陣冷風吹過,春深打了個寒戰,一抬眼便見嶴鈞直勾勾地看著她,仿佛她是個什麽新奇玩意。他的臉湊得有些近,春深看著他那墨蝶般的長睫心裏一咯噔,一邊心道真是紅顏禍水古人誠不欺我,一邊趕忙往後仰了仰身子。方才那陣冷風把雲吹得散了些許,她這一仰,身下頓時不穩,直直往下栽去。


  嶴鈞一把將她撈住,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鼻尖都快碰到了她的臉,深邃的眼裏滿是笑意:“我是什麽洪水猛獸,把你嚇成這樣?”


  春深趕緊推開他,捂著跳得歡快的心髒,微微發愁。依這勢頭下去,她非栽在他手裏不可。這也沒辦法,誰讓他生得這樣一副好皮相,換了誰來大抵遲早都要動心。


  你清醒一點!他要殺你!


  春深在腦子裏把自己吼了好幾通,這才收回那顆沉迷美色的心,繼續抱著膝蓋發呆。


  嶴鈞眯了眯眼,捂著唇咳了咳。


  春深立馬回身拍他的背,簡直養成了條件反射一般,緊張道:“怎麽了?怎麽又咳了?”


  嶴鈞掩住得意的唇角,搖了搖頭。


  春深心底重重歎氣,越發愁了。她這段時日總是在想自己的事,想也想不明白,腦子裏麵一團糟,再加上嶴鈞的事,愈發是一團亂麻。嶴鈞究竟是什麽人?她和嶴鈞有何關係?若那冰鏡映出來的真是未來之事,嶴鈞為什麽要殺她?


  她有時真想把所有事都撂下,什麽也不去想什麽也不去做。春深變了件厚衣披在嶴鈞身上:“之前還嘲笑我怕冷,如今可是輪到你了。”


  嶴鈞挑了挑眉,他會怕冷?不過他也沒說什麽,手中也變了件鬥篷罩在春深腦袋上,細長的手指為她係了一個靈巧的結。春深想說她不冷,不過這鬥篷實在暖和,她便老老實實地縮在鬥篷裏,繼續發她的呆。


  嶴鈞簡直被她的呆樣氣笑了。他慢悠悠哼唧了一聲:“我餓了。”


  春深動也不動:“哦。”


  這白皚皚一片雪原什麽東西也沒有,她也變不出吃的,那就餓著唄。


  嶴鈞繼續道:“我餓了。”


  “你張嘴接點雪吃,說不定是甜的。”春深望著紛紛揚揚的小雪隨口道。


  “……”嶴鈞看著她粉嫩嫩的臉蛋,“我餓了。”


  “那我扯點兒雲你墊墊。”


  “……我餓了。”


  春深瞪他,這祖宗有完沒完?“那你不然把我咬一口?”


  “好啊。”嶴鈞像是等這句話等了許久,笑彎了眼一個餓虎撲食就上來咬她。


  春深大驚失色,他究竟是個什麽東西?難不成跟著她這麽久就是想吃了她?

  “……”


  春深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羞憤欲死:“你找死小破孩!”


  見鬼的動心!這根本就是個披著美人皮囊的小破孩!

  春深腦門上青筋直跳,忍了又忍忍無可忍,一腳把嶴鈞踹下了雲朵。


  隻聽撲通一聲,竟像是落進了水中。春深趕忙去看,別是剛好把他踹到哪片冰湖上,砸了個窟窿吧?


  嶴鈞吐了幾口水,朝她伸了伸手,竟緩緩沉下去了。


  春深見他的腦袋緩緩消失在水麵,肝膽俱裂,縱身一躍也跳了下去,不想這水竟是熱的。春深嗆了幾口水,急急捏了避水訣:“嶴鈞!”


  手腕一緊,什麽東西拉著她往下沉去,春深慌亂間手上捏著的訣也亂了,她閉氣去摸頭上的發帶,心中又怒又怕,心道嶴鈞千萬別出什麽事,將發帶一抖欲要化為長劍,那東西卻似看穿了她的企圖,輕易便捏住了她的另一隻手腕。


  春深一想到嶴鈞下沉的模樣便止不住心慌,一不小心又嗆了口水,這一嗆胸中的氣便卸得一幹二淨,想著自己莫不是要被溺死在這裏,模糊中卻有誰給她渡了一口氣,抱著她上浮,出了水麵。春深終於得以大口大口地呼吸,狠狠地把身後的人推開。


  她嚇得要死,他倒好,玩得很是開心。春深連看他都懶得看了,攀住一旁的冰麵喘氣。


  嶴鈞竟還敢道:“是不是很暖和。”


  暖和你個頭!春深簡直想捶死他,到現在她的指尖都是冷的,一想到他沉下去那一幕她的脊背就一陣陣發涼。


  嶴鈞見春深不搭理他,摸了摸嘴唇,又抿了抿,自顧自笑起來。笑夠了他便盯著春深的背影看,無恥道:“說來,這是你我第二次共浴。”


  春深被他氣得發抖,揚手潑了他一頭一臉的水:“共浴共浴,共你夢裏的浴!你這人簡直毫無廉恥之心!”


  這人長得這麽好看,可惜怎麽就還長了一張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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