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方醒

  我叫方醒，據說是因為我一出生就睜開了眼睛的緣故，爹爹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我總認為，這是讓我清醒過來的意思，但是我聽奶娘說，被欺騙的人才會是最快樂的人。


  我其實也隻想快快樂樂的活著，這個願望並不過分，對嗎？但是，我的出生就決定了我一輩子不可能輕鬆，無憂無慮。


  我出生在方府，一個除了帝皇，權利最大也是實力最強的地方。


  這是一個修仙的時代，隻要家裏有男孩子，幾乎所有的母親都會送兒子去修煉法術，她們都虔誠的認為隻有這樣才會有出路。


  我知道生活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相信世界上是有神仙的，但是從來沒有人真正的看見過。


  我是女孩子，在這裏是沒有權利去修煉法術的，其實我也並不相信世界上會有真正的神仙存在，但我直到以後才明白，原來實力真的是最重要的東西。


  我的上麵隻有一個姐姐，她叫方醉。


  她並不是我的親姐姐，是與我同父異母的姐妹，她的母親，我要叫她姨娘。


  聽說她以前不叫這個名字，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改成了這個，我還一直認為我們很般配，是注定的姐妹，醒和醉，多好。她不愛說話，總是酷酷的，才幾歲大的小孩子，卻擁有不屬於同齡人的沉穩。


  不過，她對我很好，至少在六歲前是這樣。所以自我懂事已來，我的記憶中她占據了很大一部分。


  我小時候一直愚昧的以為我會一直很快樂，像一個普通的女人一樣不會接觸任何的法術，直到出嫁，生子。但一切的生活都在我的七歲生辰那天改變了。


  那天，我看見了火花，一直在跳躍，瘋狂的跳躍，像一個著了魔似的精靈。


  我看見了血，我聽見了尖叫聲，我的眼前隻有母親驚恐的身影，我的耳邊隻有母親喃喃的低語。


  我聽見母親在叫救命，乞求而瘋狂。我也看見爹爹站在一邊，姨母在後麵冷笑。


  我看見母親瘋了一樣想離開火海，拚命的掙紮，她就在我的眼前我卻觸摸不到她。


  方醉，對了，我當時想到了方醉，我記得我當時拚命的甩開了下人的手找到了她。


  當時的我們已經一年沒有見麵了，在我看見她的第一眼，我隻有想念。我想狂奔著撲到她的懷裏，可是我沒有這樣做。因為我突然發現，她和我不一樣了，她比我提早長大，成熟。


  在我還會哭著鬧著要玩具的時候，她就已經迅速的成長，有了自己的思想，當然這是後話，那時的我哪裏懂這些，隻不過是被嚇愣了而已。


  當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就在我的前麵，就站在火海的邊緣，沒有人去拉她，人們都亂成一團，火舌不停的舔舐著她的衣袖，有風吹過，吹起點點的火星。


  她的目光我至今倒也還記得，有幾分失望，有幾分呆滯 有幾分……絕望。


  她喜歡穿紅色的衣服，火紅的，豔麗。


  她很瘦，穿起來非常漂亮，但是那天的她就像殺過人後的死神一樣，有著無盡的疲憊。


  我並沒有叫她去救我的母親。


  因為她轉過身來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有著道不盡的憂傷，我很久以後才開始明白，那個眼神裏包裹著多少委屈和無奈。


  我不知道如果那天叫住了她會是怎樣的結局，但是那天的火終究是滅了，我的淚水在那一夜留個不停。


  母親死了，在第二天黃昏的時候找到的屍骨，燒幹的骨頭是怎樣的呢？


  黑黑的，骨頭蜷縮成一團，空氣裏有著燒焦的蛋白質的味道。


  我似乎看見了她對我笑，叫我好好活著。


  於是我走過去抱住了她，我沒有出聲，但其實我還是在哭。感覺到四周暗了下來，我睜開淚眼，天漸漸的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