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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花事至荼蘼 上

  兩日之後,傍晚。


  被瓊花圍繞的小院是寂靜的,除了能聽到風吹過花海的聲音就一點人聲都聽不到了。遠遠的隻能望見屋子中閃動的紅色燭光,像紅燭留下的眼淚一般哀傷,那份熱切的孤獨是沒有人能夠懂得的。


  鳴遠邁入小院的時候臉上依舊是那份淡淡的笑,永遠都像是三月的暖陽一般。瓊兒背對著門坐著,聽見鳴遠推門進來並沒有轉身,一身衣裙像夏日最勝時候的血色繁花,開至荼蘼。


  桌上的菜還婀娜的冒著熱氣,一切都是剛剛好。鳴遠拂開月白的衣衫下擺坐在瓊兒對麵,“瓊兒,你著緋色素來是好看的。”


  瓊兒嘴角勾起,倒了一杯酒,鳴遠接過酒盞,藕白玉嫩的手襯著羊脂白玉的酒盞愈顯鮮活,不知是玉襯了人還是人增添了玉的顏色。“鳴遠,這一杯我敬你。”鳴遠開口打斷瓊兒“敬我引你為知己,敬我勉強可算半個識香人。”


  瓊兒高舉了酒盞,仰頭飲下杯中酒。鮮紅的胭脂印在羊脂白玉的酒盞邊緣,仿若開在玉上花,香氣彌漫。酒液辛辣的滑過喉頭,心髒像被燃燒著一般,身體中的水汽被蒸騰上來,湧到眼眶之中,濕熱苦鹹。


  寬大的袖袍遮住臉頰也抹去眼角的淚水,澄澈的酒液注入杯中,“第二杯,敬你幾次三番解救我於危難之中。”火紅的唇瓣上下啟動,似花瓣在風中搖擺,鳴遠瞧著不覺喉間苦澀,接過酒盞麵上仍舊是笑著的。


  飲完這杯,轉身順手拿起剪刀去剪搖動的燭芯。


  瓊兒雙眼模糊的望著屋中的光亮跳動兩下之後平靜了下來,那個筆直的背影卻沒有轉回來。這才想起手中握著的酒壺,第三杯酒已經注滿,左手的食指輕輕點過酒液,蜻蜓點水一般,波紋之後化為烏有,好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鳴遠這才轉過身來,臉上依舊是從來不曾褪去的笑容,接過酒盞靜靜的望著眼前的人兒。心好像被苦水浸泡起來,再容不得旁的觸碰,仿佛再經不起一片羽毛的重量。原來這就是今夜的目的嗎,原來這就是今夜的目的啊。


  那些我有的,隻要你開口便是了,就連這條命也是,如今,既然你想要,那麽拿去又有何妨?隻是為什麽手中的酒盞會覺得有千金重一般提不起來?

  其實在小月站在眼前的那刻開始,他就已經明白了,隻是心中一直存著最後一根細線牽連著這顆已經搖搖欲墜的心,僅憑著這最後的希望他才足以走到今天,步入這件他親手建造的小院子,站在她的眼前。隻是現在,這根最後的細線已經斷了。


  他像是一直孤立無援的困獸一般,被遺落了,遺落在懸崖邊。看著自己就這樣被放棄,就這樣墜落墜落下去。下麵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了,從此再難爬起,永遠都不能了。可笑的卻是,他是心甘情願的,他明知這一日的結局,他明知她是來將他推下去的,卻還是站在了這裏。


  他明明可以不來的,他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發生的,可是他還是來了。他想他身係嚴氏一族的衰亡,若是真能死在她手上,是不是也算是得償所願死得其所?這是不是很可笑?

  橙色的燭光在鳴遠身後晃動,那張曾經帶給她無數溫暖喜悅安慰的臉此刻竟是這樣的蒼白,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掉的琉璃夢境一樣。


  鳴遠仰頭將酒液送入嘴中,就連最後一刻嘴角都是掛著笑的,淡淡的,亦如三月的暖陽。


  “不……”瓊兒伸手拔落酒盞,澄澈的酒液在空中劃過,在燭光的映照下晶瑩剔透,散落在地上,很快就被雪白的毛毯吸得一滴不剩。“不,不要,你明明就知道裏麵有毒的。為什麽,為什麽你還要喝了它?為什麽啊?”


  瓊兒哭著捂住臉,跪倒在地上。麵頰隱在寬大的袖袍之中,削弱的雙肩不住的顫抖。鳴遠的手垂在身體兩側,心中不知是該喜還是悲。也靜靜的蹲下來,張開雙臂將瓊兒擁在懷中,像安撫受傷的孩子一般,輕輕拍撫著她的背。


  “我說過,這些都隻是人的本能,你不必為此覺得難受。這樣的想法是人人都會有的,就像餓了想吃飯,乏了想睡覺一般,這並沒有什麽。你也不必為此難受或厭惡自己,這些都是很平常的想法。瓊兒,瓊兒好了,沒事了,你看我還在這裏,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


  隻是,真的是一點事都沒有嗎?心中明明已經千瘡百孔,靈魂明明已經再承受不了一絲的苦痛,這是不是也可以叫做“我很好”?

  瓊兒推開鳴遠,眼圈泛紅,眼淚仍是止不住的流出眼眶“為什麽,為什麽你明明知道有毒你還任憑我下毒,你還要喝了它?”


  “為什麽所有人都是這樣?我被困在嚴府中的時候,憑你和嚴世藩的關係,你明明一早都得到消息的卻遲遲不去救我,不過是因為你想等到最後一刻,等到我再也支撐不住了。待到那個時刻我才能深刻的記住你,對不對?”


  說完瓊兒扶著地往後縮了幾步,擦幹臉上的淚水,隻是淚水還是不住的留出來“你當時想在我瀕臨絕望和墨良來救我之前趕到,是不是?還有你不願犧牲掉你手中掌握的嚴世藩的證據,是不是?”


  鳴遠愣住,他沒有想到瓊兒會突然問出這些,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她所說的竟然句句屬實,這些齷齪的計謀竟然會如此赤裸裸的被她洞穿。鳴遠望了瓊兒片刻,輕點了點頭“是的。”


  瓊兒見了哭著笑了起來,“嗬嗬,好,很好。你們都是這樣。人命難道比那些所謂的棋局,所謂的計謀更加的輕微嗎?還是……還是我的命就可以輕易的被你們拿去賭?”說完瓊兒扶著一旁的椅子站了起來,重新坐到桌邊,扶正了酒杯徑自倒了一杯酒,仰頭盡數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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